[我告诉过你,一块玉罢了,丢了、碎了,我可以再赏你十块!]
[可是苏沉,你不该将它还回来。你既不收,我便不会再给了!]
如今听来,那分明是少年在恳求,求苏沉保留、珍惜他的真心,像从前一样。
当时,自己怎么没有听出来呢?
自己若不回那样伤人心的话,今日的李致是否会依旧待他赤城呢?
他们两人之间,最早将真心收回去的,究竟是谁?
可惜这些问题,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苏沉不再多想,瞧了虞照青一眼,苦涩道:“今上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十分聪明了。他曾经跟我说,从今往后命中没有的东西,他是不会执着苦求的。”
是啊,早在将那枚玉环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李致就这样告诉过他了。
虞照青闻言,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
钱有德在风里站了半天,总算见那蜿蜒车队的末尾也消失在地平线,这才提起嗓子小声劝说:“陛下……回吧。山上风大。”
“嗯。”李致缓缓道,“回宫吧。”
回营后大太监便差使着禁军拔营启程,而皇帝休息的营帐自是最后收拾的。
随行的太监们正准备扑灭营火,却见皇帝走出帐外,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钱有德眼尖,着急忙慌的过来谄媚:“陛下,可有吩咐?”
李致没搭理他,只是解下身上的披风。
那黑豹子皮披风养护的油量,是皇帝平日里最珍惜的,钱有德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抬手去接。
却不料一道黑影在他眼前划过,那披风竟被主人径直投入了跳动的营火中。
钱有德惊叫一声,反应过来便作势要去救,被火苗燎了手,又慌忙缩了回来。
“快,快打水来!”钱有德对身后呆若木鸡的小太监喊道。
李致头也不偏:“都滚边。”
那火势凶猛,早已将皮毛尽毁,钱有德哪能看不见?只是演演忠心耿耿的模样罢了,听了这话,便顺水推舟地退下了。
李致瞧着那火舌吞噬自己曾视若珍宝的披风,犹觉不够,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檀木珠子来。
那珠子上头简简单单只刻着一个“致”字,却仿若记载着过往那些数不尽的爱意与偏私。
李致一脸冷漠将那颗珠子也丢进营火,然后拿漆黑的眸子盯着那跳动的火焰,直至橙红色的火光将一切都彻底掩埋。
这一刻,他苦等许久的,那极致痛楚之后的麻木,终于来了。
热气滚烫,燎得李致肩上的几缕乌发都微微扬起,烈焰映得他眼角那颗滴血的小痣格外妖艳。他唇角动了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