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今儿大房家的晌午饭是方红杏自己做的,也没有追究吴静秋弄伤了吴志和。
二房家的厨房是在东屋边上用木头搭建了一间木房,面积虽然不大,但打理得很整洁,一口灶,两口锅,一排灶台。
吴静秋用温热水沾湿干净的抹布给吴静冬处理了伤,大拇指指甲盖儿大的伤口皮肉往外翻着,让人看了心惊,好在及时处理了,很快就止住了血。
整个过程里,吴静冬强忍着,用牙咬住下唇,硬是没有叫一声疼。
临近午时,到了饭点儿,吴静冬麻溜儿地去烧火,“爹该回来了,得让他吃上热乎的。”
看着如此懂事的妹妹,吴静秋万分心疼,失神了片刻,她打起精神,往煮饭的锅里面添了三瓢水,打开米缸,看着见底的米,愣了愣。
把洗好的米倒进锅里煮着,吴静秋提起放在房子角落的菜篮,篮子里盖着一层绿草,拿掉绿草,露出了底下的艳红色蘑菇。
这是她早上从村子后面的天云山上采摘回来的。
吴静冬看见红菇,脸色大变,“姐姐,这个菇吃不得,会死人的。”
灾荒年里,历经一场寒冬,村民们连播种的种子都所剩无几,恰逢开春儿,今年不播种就没有收成,把种子播下去,手里头就没什么余粮了,人们只得上山挖野菜,采蘑菇,找野果。
人多东西少,野菜早就被人挖绝了,山上野生蘑菇多是多,但人们认识的种类少,时常发生有人吃菇中毒死亡的事件发生,渐渐的,他们只采摘认识的没毒的菇吃,却也是很快就被摘光了,为了果腹,不惜挖树根吃树皮。
树皮用水煮了之后稍微变软了一些,嚼在嘴里是淡淡的苦涩味,要嚼很久才能吞咽下去,吞的时候还刺剌嗓子,吴静秋一家人已经连着吃了大半个月的树皮了,吃得一家四口的脸色都隐隐透着绿。
“冬儿,这种菇没毒,我注意了很久,鸟儿和虫子吃了它都没事。”
吴静冬看到自家姐姐眼里亮着的光,以及听到那笃定的语气,她想到了什么,慌乱丢下手里的火钳,蹲在姐姐面前,“姐姐,你是不是吃过了?”
吴静秋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间,她的确是在山上煮过这种红菇吃了两次,确认了没毒才带回了家。
通过这么多事情来看,大房是铁了心都不会借粮给他们家,她不想把希望只寄托在一处,自己也得另外找出路才行。
“冬儿,姐姐没事,要是有毒早就毒发了。”
安抚好妹妹,吴静秋把收拾好的红菇洗净,等饭锅里的米煮熟后,她把饭锅挪到后灶,炒菜锅放前灶。
直接往锅里添水,如果有猪油,吴静秋倒是想用油来炒,可惜家里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用完了省着用的猪油。
想着还剩下一点粗盐,她小心翼翼地弄了点出来,放进煮沸的水里,然后把撕开的红菇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煮。
煮好午饭,吴静秋先端了一部分吃食到东屋里喂刘芳娘。
吃过后,刘芳娘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饭桌上,吴平仓想着事儿,压根没注意到桌上有满满一大碗的水煮红菇,他看都没看,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刹那间,唇齿间尽是鲜美的味道。
已经许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吴平仓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顾不上疼,他满目惊愕地看着那碗红菇汤。
吴静冬笑着解释,“爹,是不是可鲜,可好吃了,这是姐姐在山上找回来的红菇,是无毒的。”
吴静秋走进厨房,刚坐下就看到吴平仓眼眶通红,“爹?”
“是爹没本事,让你们受苦了!”吴平仓握紧拳头,个头差不多有一米八高的汉子,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下,皮肤黝黑粗糙,顿顿吃不饱,瘦得双颊微微凹陷下去。
他看着骨瘦如柴的两个女儿,心中大痛,情绪稍稳,用力吸了口气,“你们先吃,我去找你们的大伯父说点事儿。”
起身走了两步,他被后面的吴静秋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