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昭爬树很有一套,野猴般便上到了树顶。他先摘下一个咬了一口,甘脆爽甜,大口大口啃了一半,扔了。又捏捏,找了一个软乎的,当真是甜如蜜饯。
他再除下一件衣服,随手摘果,都兜在衣服里,摘了十七八个,把两条衣袖系成一个圈,挂在脖子里,从树上滑溜了下来。
娥苓欣喜若狂,欢呼雀跃。
梦昭和她来到紫金花树下,分食柿子。
人到饥荒之时吃什么都觉得美味无比,何况这熟透了的柿子,汁液蜜流,十分香甜,当真是鲜美绝伦。
月色如洗,花香四溢,银辉披琏,空夜长寂,这一方天地好像是天外的别景,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任何空间,只属于对大自然有着特殊憧憬的纯净心灵。
突然,最中间那株紫金花树摇晃的厉害,发出奇怪的响声:“嘶……嘶……”。
梦昭背树而立,听见响声心中莫名一寒,正欲扭头看,但感觉脖子里凉冰冰的猛地疼痛,他叫了声:“啊哟”,脖子一缩,忙抬脚跳开,手拍着脖子道:“什么玩意儿咬我?”
娥苓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那树,美眸幽潭,却似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吃了一半的柿子从手里滚落到了地上,颤声道:“梦……梦……梦昭哥哥。”娇小玲珑的身躯如筛糠般索索颤抖。
云梦昭知道是树上有东西咬他,跳开后便看着那树,亦是脸色一变,两只眼睛发直,满脸的悸怖,直直盯着,只见那树上一条全身赤红的怪蛇慢慢游动下来。
那蛇有一丈多长,不过身子却是不粗,只有小儿手臂般大小,更怪的是它赤红的身子泛着光,两只眼也是闪着绿油油的光芒。
从树干游到地上,直起半截身子,足快赶上一个大人的高度,吐着信子,丝丝作响。
蛇头上生着一个大肉冠子,血红的颜色比蛇身更为深沉鲜艳,嘴里不断有缕缕白色细雾喷出,逼视着二人。
梦昭吓的目瞪口呆,身体拔凉,心说:“是它咬我的,长了角的怪蛇。”
他忽觉得脖子不疼了,转而替代的是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竟还有点舒服。
他于惊惧中心智不乱,拉着早已吓痴的娥苓轻轻的慢慢后退,嘴里念叨:“小心,慢慢的,别惊了它。”
那怪蛇转着脑袋,随着二人的移动而转动,忽而身子前倾。
梦昭头皮一炸,叫道:“快跑”,一把推开娥苓,将娥苓摔了个毛跟头,就势从腰间抽出金刀,朝前划拉。
那怪蛇犹如一支红色利箭,一息之间便窜上去缠住了梦昭。
梦昭身子受缚,被越缠越紧,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骨骼“噼噼卜卜”的脆响声,疼的他嘶声大叫,手臂酥麻,金刀脱手掉落,“叮当”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那怪蛇又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里。
娥苓趴在地上,整个人已经完全吓傻了,两只眼睛泪汪汪的眨也不眨,直勾勾的望着那怪蛇将梦昭缠咬的已快没了声息。
忽然,那怪蛇昂头发出一声嘶叫,如同小牛犊子的叫声。
娥苓被这叫声震的清醒了过来,她哭着嗫喏:“梦昭哥哥”,悲痛欲绝。眼见梦昭危在旦夕却不敢上前,只不住的哭泣。
那怪蛇赤红的身子就好像一条红色的粗绳,将梦昭紧紧缠缚。
忽地松开了,盘搅蠕动,蜷缩缠绕,不住的挣扎,带着梦昭在地上连续扭曲翻滚,嘶叫连连,似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梦昭就像一张狗皮膏药,紧紧的粘在它身上。
夜晚天暗,娥苓又不敢近身,只朦胧瞧着那怪蛇身上的莹光慢慢退散,赤红的色泽也慢慢变的暗淡。
她神魂出窍,胆怯至极,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那怪蛇身上的光泽具都消退不见,和梦昭都是一动不再动,像是已经同命而亡。
娥苓肝胆俱裂,心脏几已快停止了跳动,嘤嘤抽泣,却仍不敢上前。
月亮越移越高,风刮的更大了些,紫金花树摇曳晃动,枝蔓哗哗啦啦的响,落叶飘散,被风卷的乱飞乱舞。
又过了一会儿,娥苓见梦昭和那怪蛇仍不动弹,难卜他们的生死,心脏怦怦的跳,终于壮着胆子爬起身,慢慢走近过去。
只见梦昭眼睛紧闭,两只手死死的掐着蛇头,嘴咬在蛇颈上,满口渗血。
那怪蛇两只眼睛碧绿的光芒消失全无,身体变成了灰青色,头顶的肉冠子也变的乌黑,显然是死了,可梦昭哥哥……
她害怕那怪蛇,生死无异,不敢靠太近,捡了根树枝,想将那蛇从梦昭身上挑开,可那蛇是缠在梦昭身上的,而梦昭又牢牢的掐住蛇头,她挑拨不动,但那蛇确实不再动弹,转念一想,明显是已经死透了。
她挂念梦昭,现就又她一个人处在这荒山之中,阴风阵阵,月影摇动,只觉四周似有群魔环伺,随时都可能吃了她,她心中怕极,要不是但看梦昭在侧,能给她些许慰藉,她早已经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她壮大胆子,拽着蛇尾,将那怪蛇远远拖开一旁。跪在地上,望着梦昭的脸,但听梦昭的心脏如打鼓一样,“咚咚”跳的雷响,带着身子都有些颤动,猜知梦昭可能没有死,叫道:“梦昭哥哥,你醒醒,我一个人害怕。”
梦昭却是毫无反应,除了有心跳声,真与死人一般无异。
娥苓又叫了一声,梦昭仍是无有一点知觉迹象。
她栗六惴惴,试着伸手去推梦昭,哪知刚碰到梦昭的身子手掌便似触电了一般,刺的她双臂酥麻,掌心针扎似的疼,再不敢触及梦昭的身子,只静静的望着,等着。
秋风习晚,郁怀难舒,她越想越感悲苦,伤情难抑,苦闷心头,再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她害怕哭声招来附近的“虎豹鬼怪”,不敢哭出声,只喏喏唧唧的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