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明月高悬。
长信殿内灯火通明。
正殿,烛火摇曳,我坐在几案后抚额沉思,烛光照亮我的脸庞,却无法照亮我眸中的忧虑。
我眉心紧皱,显出几分憔悴。
沈如溪站在一侧看着我,心底生出无限怜惜,“太皇太后,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我眉宇间笼罩着散不去的忧思,“再等等,哀家现在还没有睡意。”
沈如溪不再多言,须臾,她才开口宽慰道,“太皇太后您别忧心,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传令下去,相信很快长安城中就会有您想要的结果。”
我轻轻点头,“你做事哀家放心,让她们小心行事,多留意下那个畜牲的人。”
“诺”
沈如溪的话音刚落下,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伴随着一丝带着急切与喜悦的呼唤,“太皇太后。”
我逐抬眸望去,只见是钟鸢喜形于色地快步走进殿内。
我连忙问道,“钟鸢,何事让你喜上眉梢?”
钟鸢顿足,禀报道,“回太皇太后,吕王他回长安了,此刻正候在殿外。”
我眸光微动,旋即大笑起来。
我忍不住扬手拍打几案,发出“砰砰”闷响,“好,好呀,回来了,回来了。”
我的心情霎时变得极好。
沈如溪亦是露出喜色,“这下好了,太皇太后您满腹心酸与心事,也有人帮您分忧解难了。”
我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笑意,“快,宣他觐见。”
“诺。”钟鸢领命退下。
片刻后,吕产被钟鸢领至殿中。
他毕恭毕敬地行礼,“侄儿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长乐未乐。”
他一袭玄青色锦袍,腰系玉带,剑眉星目,身材伟岸。
只是刚毅的面庞上却布满焦虑,眉间更有一道深深沟壑,显然这些日子以来他过得并不轻松。
“快快免礼。”我抬手,示意他平身。
“如溪,快拿张软席给吕王。”
“诺。”
片刻,沈如溪拿来一张软席放在几案前。
待吕产落座后,我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些年来,吕产为我鞍前马后效劳,忠心耿耿,可谓尽职尽责。
我还在为大计忧心伤神,没想到吕产在这个时候回到长安,真乃上天眷顾。
“能够为太皇太后效劳,侄儿甘之如饴。”
我笑着点头,随即敛下嘴角弧度,“你怎么会突然回长安?”
“回姑母,侄儿前些日子夜夜不得安眠,心神恍惚不定,每晚总梦到姑母您神容憔悴,痛苦不堪在床塌翻滚嘶哭,侄儿不放心想赶回来探望下您,没想到一回来才知道发生那么大的事。”
吕产说得诚恳,眸底闪烁悲戚,似是极其担心我。
我听闻这番话,心里感觉甚为熨帖,“你有心了。”
这些年里,吕产为帮助我可谓是一路披荆斩棘,费尽心力。
沈如溪静静立于一旁,听着我们二人对话,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姑母,侄儿听说这瘪咬病犯病之后,十分痛苦,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大汉不能没有您啊?”
吕产一副愁容,“姑母,您有召太医看过吗?太医如何说?”
我叹口气,“太医也束手无策,不过……”
还没等我说完,吕产便面色陡变,“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没办法吗?”
见吕产如此紧张,我心生欣慰,当真没有白疼这个侄儿,“莫慌,虽然太医束手无策,可还有黄石公的女弟子萧素素在啊。”
“黄石公?”
听闻这个名字,吕产眸光微闪,随即恍然大悟,瞪圆眼睛惊呼道,“是留侯张良的恩师黄石公?”
“嗯。”我含笑颔首,“就是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他的恩师。”
吕产激动不已,“太好了,姑母您有救了。”
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心情似乎也豁然开朗。
“侄儿想起来了,惠帝的病也是她给治好的,姑母,您有救了,您有救了。”他连连说着,面露狂喜之色。
吕产的激动令我心生欢喜,产儿对我的感情是实打实的,不像那只白眼狼,亏得我那么信任他,可他到头来居然想要了我的性命,想想都可恨。
我收敛思绪,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你就别回封地了,就留在长安,姑母眼下需要你。”
吕产皱皱剑眉,而后明白我的意思,长安可能即将有变,所以我希望他能留在长安助我一臂之力。
“好,但听姑母吩咐,侄儿一定竭尽全力,助您达成所愿。”
我心中感触颇多,眼眶微润,“辛苦你了。”
吕产微怔,旋即摇头道,“姑母言重了,侄儿心中很清楚,姑母把持朝政权势滔天,侄儿跟随姑母多年,早已习惯姑母庇护,姑母是侄儿珍视的亲人,现在姑母遭逢巨变,他自是义不容辞。”
我伸手抚抚吕产的发鬓,“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