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一瞥,果然,在安遥经过她身边之时,善玉悄悄伸出了脚,大概是想让安遥连人带汤,栽倒在老夫人床前。
安遥刚想避开,忽听石子破空之声,善玉一阵吃痛,刚伸出的脚又悻悻伸了回去,人也趔趄退了几步。
或许是做贼心虚,善玉连忙咬住下唇,甚至不敢哼叫出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可安遥却看得十分真切。
好快的石子!好准的手法!
这屋里头,有谁会这样暗暗帮她呢?除了慕汲桑,她想不到第二人。
可慕汲桑不是说他不会武功吗?怎么会……
混乱的思绪忽被老夫人的叫唤声拉回了现实之中。
“孩子,来……”
原来,善玉这一退后,自己手中的碗也被老夫人看清楚了。
这只青花碗,是安遥从老夫人的荥阳旧宅借来的,是她以前常用的碗,她一定认得。
果然,老夫人摩挲着碗沿,竟缓缓喝下了一口羹汤。
屋子里一片欣喜之声,上官家的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除了善玉和灵襄……她俩脸上挂着笑,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
老夫人又缓缓喝下了几口,面色微有好转,欣慰地道:“是家里的味道!最后还能喝上一口,老婆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娘,您千万别这么说!”上官云晖十分自责,“都怪儿子迟钝,您想吃家乡的菜心,怎么不跟儿子说?以后日日都有!”
“别……我就是不想劳师动众!老婆子就一张嘴,那吃得了那么多好东西!晖儿,你记住,糟蹋粮食,那可是要折福的!”
“哎!儿子记下了!”
上官夫人碰了碰上官云晖的胳膊,问道:“老爷,您觉不觉得娘的中气恢复了些?先前还说不上几个字,现在都能教咱们爱惜粮食之道了。”
没等上官云晖说话,上官烨就激动道:“对啊!祖母的脸色也好多啦!”
“快传府医过来仔细瞧瞧!”
府医很快就到了,诊完禀告道:“老夫人洪福齐天!脉象已有好转,这一旦恢复进食,后面就好疗养了!”
上官夫人轻轻握住了安遥的手,“安姑娘,您可真是我们上官府的贵人呐!”
安遥转头道:“这菜肴是上官公子提的,我和慕大厨不过是照做罢了。”
“都赏,都赏!”上官云晖朗声笑道,身边管事立即会意,去取赏银了。
上官夫人又道:“不过我真是有些好奇,姑娘这羹究竟是如何做的?还望姑娘据实相告,我们以后也好依样画葫芦,做给母亲吃!”
“实不相瞒,这做法是我向荥阳上官府的旧厨取的经,食材取用的也都是荥阳上官府之物。”
上官夫人微微颔首,谢道:“安姑娘真是用心了!”
那府医抚了抚长须,疑道:“奇怪,我瞧老夫人的气血畅顺了不少,安姑娘当真没加补药?”
安遥顿了顿,又道:“加了,也没加。”
灵襄轻斥了一声,“前言不搭后语!”
上官烨拱手道:“还望安掌柜不吝赐教!”
“所加之物,只是贵府旧宅炉灶边的一抔土灰和水井中的一壶井水,也就是‘故乡水土’,您说它算不算补药呢?”
见众人面面相觑,安遥又解释了起来。
“百样水养百样人,突然离开故土之人会对新环境产生不适,也就是俗称的‘水土不服’。”
府医道:“的确如此,可水土不服只能以时间去医,并无良药呀。”
安遥回道:“不错,大多数人症状较轻,很快便能自愈,但体弱多病的老人家却可能一病不起……听闻,前朝御厨曾用故乡水土入汤入菜七日,治好过南迁行宫的太皇太后,我便大胆效仿此法一试。”
府医点头笑道:“安姑娘胆大心细,以膳疗疾,老夫佩服!”
“我还带回了些食材,还有一兜灶土和一罐井水,一并交给了管事大人保管,希望能帮得上忙。”
两人互谦了一番,上官云晖笑道:“好了,让府医安心为母亲诊治,我们先出去吧。”
“等等!”
居然有人敢让上官云晖等等?
“我方才进屋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想请府医帮忙鉴定一二。”安遥指向了小桌上的一个汤盅。
这可是老夫人的吃食,府医不敢怠慢,立即检视了起来。
可查着查着,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惊道:“这里头放了山楂、麦芽、神曲和茴香,都是抑制食欲之物,就算是闻闻都会让人食欲不振,怎能拿来给老夫人服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