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一张脸啊……皮肉狰狞,疤痕遍布,简直像被巨火舔舐过一般!
惊骇之际,身后传来了崔十七的声音。
轿撵趁势离去,吴恙找不到截留她的理由,只得无奈放行。
转瞬的功夫,崔十七已绕到了跟前。
“将军!江公公方才已率大批禁卫回防,没有发现逃窜的贼人。”
他压低声音,接着道:“倒是抓到个翻宫墙进来的家伙。”
崔十七将那人推到吴恙面前,头上蒙布一掀,竟是个姑娘。
待看清对方的脸,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将军?”
“阿展?”
崔十七摸了摸后脑勺,连忙给阿展松绑,还不忘替自己开脱。
“这……不知者不罪啊,我看她鬼祟翻墙,所以才抓过来的……”
吴恙也十分不解,“阿展,怎么回事?”
“我是来寻少夫人的!”她说完方觉不妥,又补充道:“是……以前那位少夫人。”
“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我奉老夫人之命来为楚贵妃进献补品,在宫门转交东西时,恰见一队怪异人马入宫,当中有个舞姬,身姿像极了少夫人!
“我当是自己看花眼了,可越想越不对劲,便去了少夫人的住所,谁知她真的不见了!
“听说她傍晚时分借了匹马,出了暖水巷后就再没回来。”
吴恙问:“会不会是有事耽搁了?”
阿展摇头道:“平日里即便有急事,她也会传个口信回来,今夜十分反常。”
吴恙又问:“那她离开前,可曾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还真有,她白天带了个当官的回来,后来那人被禁卫带走了,好像叫杭什么……”
“杭修?”
“对,就叫杭修!”
“她怎么会认识杭修?”吴恙不禁喃喃自问,他又看向阿展,询问杭修为何会被禁卫带走。
“这就不知道了,婵儿说那当头的太监气势汹汹的。”
吴恙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急问:“婵儿?婵儿是谁?”
“是……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她俩情同姐妹。”
他记起来了!
让安遥冒险潜入画舫、自己托户部苦寻的那个姑娘,就叫“婵儿”!
许多以前没有留意过的细节瞬间涌入他的脑海,连成了一道惊雷,让他猛然惊醒!
他难掩激动,颤声问:“少夫人,她叫什么名字?!”
阿展不明所以,战巍答道:“安遥。”
竟然……是她?
过去的蛛丝马迹悄然拼凑,缠上心头,拨乱心跳,勒紧呼吸。
原来冥冥之中,命运就似无形的大手,一点点将他和安遥推近,又强行冲散开来。
岁鹿山间初相见时,来寻安遥的人曾叫过她一声“少夫人”。
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这句“少夫人”会从涓涓细流成长为瀑布洪流,横亘二人之间,让他受尽折磨。
他不敢触碰,不敢逾越,却又不能释怀,几乎溺毙其中。
谁知,那个假想的敌人竟然就是自己……
呵!上天若存心弄人,谁也逃不过!
吴恙半晌未动,有如泥塑。继而瞳孔微缩,恍若大梦初醒!忽而张目凝眉,懊然自叹!忽而唇角勾笑,似是失而复得……
崔十七观摩着这套面部军操,发髻都要挠乱了,也琢磨不出里头复杂的情绪。
他转而看向阿展,用唇语问:“什么情况?”
阿展轻轻耸了耸肩,表情比他还疑惑。
“哎呦,不会中邪了吧?”崔十七吓得不轻,连忙拧开羊皮水袋,小心递了过去。
“将军,喝口水?您别这样啊,我,我害怕……要不这人咱不找了?”
不找?把皇城翻过来也得找!
吴恙瞬间被他点醒,寻人要紧!
他接过水壶猛灌了一口,犹觉喉间干涩,但总算冷静了下来。
“阿展,你仔细回忆一下,在宫门见到的那只队伍,还有什么特征?”
阿展将看到安遥时的情景,一点点描绘了出来。
吴恙随即反应了过来,“是夏周人!走!”
一行穿盔带甲的将士一股脑涌进偏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据引路宫人说,夏周人全都收治在此。
吴恙穿过太医与照护的宫人,心跳陡然增快。
可是,反复查了两遍都没发现安遥,也没有什么舞姬。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被问到的夏周人用蹩脚的汉语回答称是,王后除外,她被送回了行宫休养。
吴恙立即转头,要去行宫,却被一个嬷嬷拦住了。
这人是***跟前的嬷嬷,吴恙的动静太大,早已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将军且慢,那夏周王后是奴婢亲自护送回行宫的,并未瞧见什么舞姬。”
那……安遥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