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5(古代顾时)(2 / 2)枷锁【1】首页

箭身定在时缪刚刚的位置。

箭雨密不透风地朝二人射来,顾沧一手拽着时缪抱在怀中闪躲,砍断迎面而来的箭矢冲向一棵巨树之下。

“你…”时缪刚开口说话,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皮都要合在一起。

“啧…是蒙汗药。”顾沧面上包着黥布,未曾有影响,而他们一路走来时的雾气却有毒,时缪肯定吸入了不少。

赶忙从怀中翻出药瓶,顾沧胡乱倒出几粒塞进时缪口中,一手解下面罩绑在时缪口鼻上,又急忙含了好几粒在口中。

“殿下!快逃!”顾沧拉起时缪就往外一扔,语气是从未有的焦急。

时缪踉跄了好几下,腿脚酸软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箭雨停下,顾沧手持刀刃冲进了黑衣人潮之中。

呆愣了好一瞬间,时缪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红着眼眶往营地的地方的地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赴。

是夺眶而出的泪。

亦是汹涌澎湃的情意。

他无比希望他现在能立马逃到营地,好能叫军队赶来救顾沧,可又不知跑了多久,当他一个踉跄滚在地上时,听着后面隐隐约约传来厮杀的声音连心都要碎掉了。

一直起身体,身前已站了好几名刺客。

寒光闪过,时缪耗尽力气滚开,剑锋只差一毫,便能刺穿他的喉间。

忽然间,一道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时缪泪蓄了满眶,抬眸向身侧看去。

顾沧面上溅满一道道血,紧握着刀刃的手浸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液,沾满赤红的刀剑划过来者的咽喉,毫不留情。

“抱歉…”顾沧拉起在地上的时缪,眉宇间满是愧疚和悲哀。

手上的鲜血沾湿了洁白的手帕,顾沧颤抖的手轻又柔地抚去时缪脸上的血污,眼中的红却不比身上的血色淡泊。

长箭破空而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明显,顾沧没躲,只紧紧抱住时缪,一声沉闷的肉疼的声音过后,温热的血一股股涌入时缪衣袍间。

“对不起…护不了殿下了。”

时缪怔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顾沧会愿意为他遵守那个无关紧要的诺言。

会一直护着他——到生命尽头。

“顾沧…顾沧…”时缪的声音充满了无助,而顾沧只是吐出最后一口污血,背手折下箭杆。转身握紧刀柄冲向不敢靠近他们二人的黑衣刺客。

手起刀落,竟是比在上次秋猎时还要杀伐果断,丝毫察觉不到是夺走了一条条人命的冷静和狠心。

一阵厮杀结束,顾沧身上已经破碎不堪,黑衣处破了好几处,表情因为失血而苍白无比。尤其是血还在汩汩往外冒。而看到时缪悲痛的表情时只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着时缪张了张双臂,唇角却又一直溢出鲜血,只得伸手去擦。

他看见时缪哭着上前,不知该碰他身上哪一处。心头涌上辛酸,喉中满是腥甜的血腥味。一阵天旋地转,寂静的夜只余他的小殿下的哭喊之声。

时缪哽咽着把顾沧扶起背到背上,一路上不知流了多少泪,远离了那是非之地。

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去年在其中待过一晚的山洞,将顾沧放在地上,时缪才觉顾沧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濡湿了他的整个背部,一手摸过去的全是血。

他不知道一个人的血可以这么多,也不知道一个人的泪水是流不干的。

解开顾沧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少年人精瘦的躯体之上,更为严重的是右胸膛中的箭,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时缪只觉着内心悲摧,颤抖的手为顾沧的伤撒上药粉,看鲜血沾湿了顾沧的身体。

“顾沧!你不许睡!”时缪的泪沾湿了地面,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吼道,“你的命是我的!你得活着等我取你的命!”

“你别死…我求你…”少年的声音哽咽的不像样,喉间压抑的是无尽的哀伤,吐出来的话字字泣血。

平日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你要真走了,顾宰相也独活不了,你不能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你听到没有!”

“你不可以死…”时缪泪眼滂沱,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在顾沧面上。

只是过了一会儿,顾沧便浑身发热,额头滚烫。时缪翻找着顾沧贴身的衣物,在其中拿出一瓶药水,凑过去对着顾沧紧抿的唇瓣要喂进去。

药水顺着唇角流了一地,少年焦急去骂顾沧:“你张嘴啊!你是不想活了吗?!”

无论他怎么掐着顾沧的下巴,顾沧的牙关依旧咬得死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迹象。时缪又急又气,眼看药水所剩无几,横下心来仰头饮下药水,掐着顾沧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舌尖撬开少年的唇齿,苦涩的药水顺着唇瓣渡进口中,时缪的泪一颗颗砸在少年脸上,一次又一次地在面上划出一道泪痕。

到后面时缪是报复性的吻住少年的唇瓣,泣不成声:“我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深秋的夜尤其冷,时缪将顾沧抱在怀中,披风紧紧裹住二人,时缪就独自一人陪着顾沧说了很多很多话,红着眼眶低声说着他们初见时的故事。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时缪紧紧抱住顾沧,脸颊蹭着怀中烧得滚烫的额头。

顾沧的额头滚烫无比,手却无比寒凉,时缪任凭那冰冷无比的手放在自己怀中,只盼求能渡过这难眠的夜晚。

至于怎么熬过的这一晚,时缪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了无数句心悦于顾沧,呜咽着诉说了无数次的思念和爱意。

时缪不知抱着顾沧在山洞中坐了多久,顾沧渴了便为他渡水,冷了就紧紧环住顾沧,想要将身上那点热量传过去。

口中的话语也由一开始的咒骂变成轻声的诉说,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眼睁睁看着爱人生命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呼吸变得微弱。

“我想你是不会怪我喜欢上你的。”时缪轻声呢喃,委屈的不成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待你醒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家怎么会容忍断袖的存在呢?”

“况且你这么坏,我又怎么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沉默半晌,时缪低低道,“我好像,在你辜负我之前就喜欢你了。”

从前不觉得,只感觉与顾沧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刻都值得去珍藏,回首时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他放任自己沉沦,甘于享受那点好。

秋夜凉风习习,吹动山林之间的声音萧瑟凄凉,时缪一直紧握顾沧的手,陪着顾沧坐了一夜。撑到天光大亮,第一缕光刺破层层叠障洒在山洞里。

前行的军队找到这儿,待到军队进去后,为首的大皇子走进山洞中,眼底的乌青暗示着昨晚的疲惫。

“兄长!救救他!!”时缪看时臻接近,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时臻皱着眉接近,看到时缪怀里那本来应该“在家养病”的少年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他弟弟怀里,洞内一片狼藉。

“怎么又是他?”半晌后,在回程路上,时臻没忍住开口。

时缪在马车上红着眼眶,牵起时臻的手,认真道:“你先和我保证,你待会儿不能生气,我就和你说。”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事先生气了。”时臻昨夜在山林中找到成片尸体,血腥味引来了不少猛兽,待到赶走那些畜牲,他吩咐士兵将尸体送回营地,稍作探查。

看时缪一夜没回来的架势,时臻再不济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不过他没去追究时缪为何被如此多的刺客追杀,为何本该在家中的顾公子在山林里,只心平气和地和时缪聊天。

“不,你要生气我就撒谎了。”时缪双眼通红,一夜未眠的样子。时臻只能妥协:“啊好好好,我不生气。”

时缪松了口气,将事情删减过后的来龙去脉同时臻说了一遍。

半晌后———时臻疲惫地靠在马车上,无奈道:“终于知道你这小崽子为什么不让我事先生气了。”

青年闭上双眼,沉默地深呼吸,脖颈间的筋脉走向清晰可见。

“父皇知道定会雷霆大怒,你要为这小子求情的话就好自为之。”时臻吐出一口气,与时缪分析顾沧死去的可能性,“你若回去不告诉他实情,那这小子会多活几天。但你也会落得个欺君之罪,父皇查出之后他是死路一条。但你若回去告诉父皇实情,龙颜大怒,这小子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横竖都是死,你还是告诉父皇实情吧。”

时缪抿着唇,在颠簸的马车内开口:“如若,我为他求情呢?”

“不成,不成。 ”时臻连连摆手,“你要承受住天子的怒意,也要承受住惩罚。”

“……”时缪默不作声,静静等待马车抵达营地。

不出意料,时缪不卑不亢向天子陈述事实,天子大怒,要处死参与刺杀皇子的所有人,顾沧就是其一。

“父皇,儿臣对此有议!”时缪掀起衣袍跪下,“顾沧拼死护驾儿臣,让儿臣幸免于难,他不惜代价背叛与他一同行刺之人,加上上次秋猎也是他挺身相护,也能将功抵罪,儿臣恳求父皇网开一面,饶了顾沧一命。”

“混账!你可知没有他你便不会遭遇不测!”

时缪毕恭毕敬朝皇帝磕了个头:“顾沧是寻到众人中唯一活着的人,为何不能等他醒过来便让他指认幕后指使?刺杀皇子可是死罪!”

“你也知这是死罪!”

竹简砸在身体上,时缪默默承受住父亲的暴怒,声音平静:“父皇可以废黜,儿臣担当得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