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带来的官服放在桌上,跪在地上说道:“承蒙王爷厚爱,草民不胜感激,但草民难以担此大任,就此请辞。”
迟晚深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膝盖有些酸了,他才说道:“孤准了。”
进宫时艳阳高照,出宫时只剩半边天的红。
我一身轻松,已经没有任何身份约束的我,步行在街上,连往日的喧嚣都动听了起来。
此前迟晚深送我的那串银饰,我也还了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那么,这些身外之物也不必留着了。
“陈大人。”
宋时宜和李知愿站在前方,朝我招手。
我笑着走过去说道:“长公主,草民已经卸任了,担不起这一声大人。”
宋时宜:“你既然选择了同本宫做事,那自然是担得起这一句陈大人。”
我接下了宋时宜的橄榄枝,要一同与她去边境。
就在我被关的那几日,凌衡渊收到了密信,那些邻边小国,暗中都串通一气,准备攻打南阳。
此事先前就有了兆头,对于那些小国来说,南阳北阴一个都不好惹,这两国势力一直都是相互制衡的,平日里也不会轻易挑起战事。但这如今连一个普通的生辰宴,北阴都请了南阳使臣前来赴宴,这可让那些小国担忧不已,生怕这两大国合起伙来欺负他们这些小国。
这两大国都要合作了,那会对谁不利?
定然就是这些小国。
于是他们暗中串通,趁南阳皇帝和那秦大将军不在都城内,借机攻打南阳。
就因为如此,凌衡渊和秦彻才会急急地赶回去,毕竟火都烧在自己家了。
凌衡渊在北阴待了这么久,确实是如那些小国所猜,想要与北阴合作:南阳有钱,北阴有粮,合作双赢,届时天下各分一半,岂不美哉?
迟晚深和文武大臣彻夜长谈,分析了此事的利弊,最后还是应下了凌衡渊的提议。
毕竟这些小国平日里也时不时地挑衅一番,早已看他们不爽,不如趁此机会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此番各小国合力攻打南阳一事,自是提醒了北阴,这火迟早都会烧到北阴来。迟晚深为了边境加防一事正在选派将士,宋时宜知晓后,立马首当其冲自告奋勇。
被迟晚深回绝。
北阴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更别提女子为将带兵出征。
正当宋时宜想去宫中与迟晚深再吵一架时,圣旨到了,说的是封宋时宜为将军,奉命前去守边疆。
于是宋时宜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北阴第一任女将。
圣旨是小皇帝亲手写下的。
宋时宜看到那圣旨上的字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字是本宫教的。”
“写得越来越丑了。”
圣旨下的第二日,宋时宜就身穿战袍,开始领兵前往边境了。
我也坐上了宋时宜为我准备的马车,与她一同出发。
宋时宜:“不去道别吗?”
我:“昨日已经与知愿县主说了,可惜了她今日还是出不了府。”
宋时宜沉默了一会,说道:“会再见的。”
送别的人很多,有大臣,有百姓,有迟晚深和小皇帝……但他们无疑不是带着质疑,想看看这“娇生惯养”的长公主,能在边境待几天。
一路奔波劳累,到了边境小城,这里的场景让我大为震惊。
听说边境要打仗了,住在这的居民,跑的跑,走的走,剩下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见城内来了许多新面孔,都纷纷探出头来。
这些人要么是久久扎根于此,不愿离开,要么就是没有立身之本,压根走不了。
来这之前,我还不知宋时宜给我的差事是什么。现在,倒是有些明了了。
宋时宜单独给我划出了一个小宅子,还任命我为器物师,让我可以接触到各式各样的武器。
军中将士对宋时宜和我自是有些不满,他们不认为女子可以担此大任。
宋时宜懒得搭理,将他们一个一个打服了,而我……用一张又一张改良的图纸,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除了改良武器,我还收留了许多年龄尚小却被抛弃的女子。
心灵手巧的姑娘学的是机关之术,认得几个字的姑娘学的是药理,而比较活泼又坐不住的姑娘,自是去了宋时宜的营中,跟着她习武。
于我来说,每日都是充盈的。
姑娘们平日里很喜欢说些八卦,你一句她一句,倒也不乏味。
就在此处待了又快两个月,今日我还在为一个小机关熬破了脑袋,走到门外准备散散心,梳理梳理我这脑中凌乱的头绪。
正在煎药的姑娘:“听说了吗,那南阳大将军遇刺了。”
听到熟悉的称谓,我停住了脚步。
南阳与各小国之间已经打了将近两个月之久,前前后后大大小小十几场战,但都以各小国失败告终,他们知晓,若是现在不主动出击,以后就会被打。
但秦彻毕竟身经百战,想过他这关,不可能这么简单。
而现在,遇刺了?
另外一个煎药的姑娘说道:“是遇刺吗?可我听说是战场上被人一剑刺入胸肺,目前昏迷不醒呢。”
“……”
听了一会,外头突然有人让我去一趟主营,宋时宜找我。两位姑娘才发现身后的我,我笑了笑,让她们继续聊。
到了主营中,宋时宜开门见山道:“秦彻被人一剑刺入胸肺,现下昏迷不醒。”
我淡定道:“刚刚知晓了。”
宋时宜惊讶:“你这消息还挺快。”
“南阳想让北阴出兵援助?”
宋时宜还是惊讶:“你怎么又知晓了。”
我指了指桌上带有南阳特殊标记符号的密信,说道:“早时凌衡渊初始登基暴政不断,许多名将名士都死在他手上。现在秦彻昏迷不醒,想来,是已经找不到人了,这才送了信,让北阴能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