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道倒是和以前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符士德端坐在椅子上,这个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英俊青年正襟危坐,接受着医生对自己的诊疗检查。
在眼前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听诊器贴在自己胸口上时,符士德费了好大功夫,才强迫自己不用怪异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医生。
委实不是符士德对医生没礼貌,只是面前的医生看起来确实长得有些……奇特。
白大褂,长裤和衬衫,办公室里穿的拖鞋,身上挂着听诊器,胸口有值班医生的胸牌,上面是科室和医生姓名职称等内容。
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只是白大褂领口上却呈现出一个略显粗犷的脑袋。
不管怎么看,那個脑袋都像个青蛙似的,还是特大号的那种,比一般人的脑袋大了一圈,符士德看到这位医生的第一眼都觉得有点挑战常识。
不过很快符士德就浮现出与之对应的记忆。
——是灵能改造。而且是完成度极高的那种,整个头部都呈现出了非人般的姿态。
虽然符士德刚穿到这个陌生的平行世界没多久,对这个大致上的走向和以前差不多,只是许多细节却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出现过的很多事物都是两眼一抹黑。
但至少接触到的一些东西都能够让自己产生出对应的“回想”,因此还不至于在人前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反应。
毕竟在模糊的印象里,“符士德”以前朝夕相处的鹿伯父的脸看着不也是跟驯鹿似的,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红鼻子和一对老树根般枝杈茂盛的角。
在医生用手电筒观察符士德眼睛的状况时,符士德的目光有些闪躲,不过医生也没多太在意。
“张大嘴巴,啊一下。”
听着医生的话,符士德“啊——”了之后,医生检查完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热气上火,你说你应该是在事故中磕到了脑袋,有些事情记不清了,那现在还疼吗?”
符士德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嗯,看你一副见了什么都恍恍惚惚的样子,应该是在事故现场受到了刺激,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你的精神和灵魂,暂时还没回过神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医生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是降魔局的侦查员带你过来的吧?那待会应该还要去事故现场做一次灵感回忆,你既然是在事故现场失忆的,这或许能对你这短暂失忆的现象有所缓解。如果有头晕、头痛、耳鸣之类的症状其实是正常现象,回去以后多喝水,规律饮食,睡一觉休息好就没问题了。”
说着医生还从柜子里拿了个包装简单的奶糖交给了符士德,说难受的话在嘴里含个糖会好点。
符士德低头看着这块有点像是以前那个世界里的兔子奶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多谢医生。”
随着他走出医务室的门口,一直在门外安静等待着,倚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的人影也睁开了眼睛。
是先前带着符士德来医务室进行检查的降魔局人员。
符士德还记得这个穿着降魔局制服,略显瘦削的中年男人叫做吞拿,之前看他证件好像是降魔局的一级侦查员,自己现在这件案子由他负责。
“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务室里传来医生的话:“身上没事,因为事故导致有点轻微脑震荡,灵魂显得比躯体亢奋一些,回去睡一觉就好。”
“没事那就好。”
吞拿看了看符士德,“带你过来检查之前那个小姑娘可担心你了,这下也可以让那个孩子放心。”
听着吞拿的说法,符士德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道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纤细身影,见到自己在事故现场的时候,差点还忍不住就要哭出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符士德点了点头:“接下来还有什么流程吗?我想快点回去,怕小露她一个人会担心。”
“嗯,这件案子也是折腾你们不轻,剩下只要配合做个笔录,对照一下现场就好。”
吞拿说着,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接着开口说道:“从事故现场发现的鹿先生夫妇的遗体暂时安置在太平间,你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还得联系一下殡仪馆。如果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打电话到降魔局,二十四小时都能接通,会直接转接到我这边。”
听吞拿说起“鹿先生夫妇”之后,符士德的眼前就浮现出更多的记忆回响。
一想到那个有着驯鹿脑袋的中年男人,以及在他身边总是面带温婉微笑的中年妇人,符士德就好像回到了温馨的日常里。
鹿伯母经常开玩笑似的抱怨睡觉时他那对老树根般枝杈茂盛的鹿角总是容易缠住自己的头发,鹿伯父挠着大大的红鼻子无奈的说那咱俩分开点睡你又不乐意,到了夏天就算开着空调也会一边睡过来一边喊着热。。
这对老夫老妻闲碎的拌嘴经常让小露这个无辜的女儿在一旁深感受不了,跑符士德的小阁楼里换个安静的位置写作业,到了饭点鹿伯母就会敲阁楼下面挂着的铃铛,喊两人该出来吃饭了。
只是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悲伤的情绪所冲淡,连印象中鹿伯母那美味的饭菜里也泛着一股悲伤苦涩的感觉,随着记忆回响里的景象越来越多,符士德也愈发的悲伤,眼前也在不知不觉模糊,有种泪水夺眶而出的错觉。
悲伤的情绪仿佛化作了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记忆回响里的窗户和大门的缝隙渗透,也从地板浮现而出,将符士德淹没,沉溺在其中无法呼吸。
“好,到位置了。”
吞拿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符士德从冰冷的水里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