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杀人犯呢！瞎说什么！”最前面的人一听不干了，瞪着白伶大吼。

“你们就是，”白伶不动声色的往后又退了几步，整个人将躺在炕上的老刘挡在身后，“刘叔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过来刺穿他的头，你们自己说说，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牛二摆脱了老赵和老农两人的纠缠闯了进来，他来到白伶面前，盯着他说：“我们咋就是杀人犯了？老刘他被咬就已经跟死人没啥区别了，我们杀他也就等于杀死人！”

“怎么就没区别了？”白伶也毫不示弱的盯着他，“丧尸没有心跳，但是刘叔有，丧尸没有感知，但是刘叔有，丧尸只会伤害别人，但是你看看……”

白伶向一旁侧了下身，露出躺在炕上躺着的刘四，他的整个身子都盖在被子下，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布条，上面还有渗出的血液，他的脸色苍白，就跟死人一样，不过从他睁着的眼睛和被子轻微的起伏上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你看，刘叔他还醒着，他也能感受到我们，但他并没有攻击我们，这就是差别！”白伶说完回过身再次挡住刘四。

“可是他……已经被咬了啊！”牛二不依不饶。

“被咬咋了！被咬咋了！”刘嫂跑了进来，她瞪着牛二大吼，“就像他说的一样，我老头儿没死，你们这样就是在杀人！”

“刘嫂，”白伶看向她，叹了口气，“其实你这样，也等于是在杀刘叔。”

“你说啥？！”刘嫂猛的转过头，“我杀我老头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说说，我咋就杀我老头儿了！”

“娘！”刘雪跑过来拉了拉刘嫂。

刘嫂没理会她，狠狠的一甩手臂，不依不饶地问：“那是我老头儿，我咋就杀他了！”

“刘嫂，您别激动，”白伶放缓语气说，“您应该也知道刘叔的情况不是吗？被咬的人都是一个结局……”

“知道又咋了！”刘嫂粗暴的打断他，“我把我家的药都给我家老头儿用了，我还杀了一堆的鸭子做了鸭脖子和鸭血，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我就不信在脖子上咬那么一口补不回来！”

“但是您这样做，有问过刘叔的意见吗？”白伶知道刘嫂这样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她其实心里清楚，这样做也是无济于事，但她并不想放弃一切的希望，白伶虽然不是很想打破她的希望，但眼下功夫，还是认清现实比较重要。

“你这是啥意思？”刘嫂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考虑过刘叔的意愿呢？”白伶伸手指着刘四，“刘叔现在非常痛苦，连呼吸说不准都是一种煎熬，那鸭脖和鸭血您真的确定刘叔能吃的下吗？您真的认为那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是在帮他吗？”

“我咋就不是帮他了！”刘嫂气的上前一把将白伶推开，“我咋就不是帮他了！我就是在帮他！我帮他活下来！”

“刘姨，您清醒点儿吧，”白伶抓住刘嫂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您这样，只会让刘叔增加痛苦，这样下去刘叔早晚会变成那个样子，您真的忍心让刘叔变成那样吗？”

“我……”刘嫂嘴唇抖了抖，还没开口说话就感觉手上传来了触感，她转头看过去，发现刘四不知什么时候把手伸了出来，他想要去抓她，却没力气，只能一下一下的去碰。

“老头儿！”刘嫂拍开白伶的手，一把拉住刘四的手，她坐在炕上，“是不是太吵了？我这就把他们赶出去，然后给你炖鸭子去！”

刘四眨眨眼睛，缓缓地摇摇头。

“你不吃？”刘嫂问。

刘四又摇摇头，他伸出手指了指白伶。

刘嫂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眼白伶。

“……他……对……”刘四张开嘴，沙哑地说。

“他对？”刘嫂猛的直起身来，“你是想说他说的对？我这样苦了你了？”

刘四闭上眼睛，缓缓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刘嫂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吼起来：“你这是是还是不是啊！咋的，我苦了你了？你这回来又是吐血又是昏厥的，我跟闺女两个人费心费力的给你包扎伤口，挡着这一帮子人不让他们杀你，这到头来你还说我苦了你了？！”

“姨你别激动，刘叔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白伶说。

刘嫂没说话，抹了把脸又坐了下来。

白伶叹口气，附身凑到刘四面前，轻声问：“刘叔，您的意思是，想按自己意愿来是吗？”

刘四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说：“……我这样太难受了……感觉身体……在被蚊虫啃食……连呼吸……都疼……而且我也……不想变成它们那个样子……”

“那您的意思呢？”白伶问。

刘叔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刘嫂和刘雪：“……孩儿他娘……我真的扛不住了……我真的……太痛苦了……”

刘嫂知道刘四是什么意思，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爹！”刘雪直接跪在了炕头前，拉着刘四的手，“爹，你、你不能啊！”

刘四扯了扯嘴角，但并没有笑出来：“闺女……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这样……爹也就放心了……”

刘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只能抓着他的手，拼命地摇头。

刘四又看向刘嫂：“你也是……改改你的……脾气……”

“我就这脾气！”刘嫂一边哭一边喊，“我就不改！你要是死了，我……我……我也不活了！”

“娘！你这是说啥呢？！”刘雪看着刘嫂，大喊着。

“咋了嘛！我十五岁就跟了你爹，你两个哥哥在城里打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家里唯一的男人也……也……”刘嫂没说完，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该怎么办啊！”

刘四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他们娘俩说……”

“我知道了。”白伶点点头，向身后的牛二使了个眼色走出了屋子。

推开门，屋内的血腥味被新鲜空气洗劫一空，白伶来到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靠在了外墙上仰头看着天。

听着屋内不时传来哭喊声，白伶突然有些感慨。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就算不是因为这场病毒，在世界各地的某个地方都会有人因为一点点的伤口而要了性命，他虽然是孤儿，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他也挺感谢他们的，没有直接把他抛弃在街道上自生自灭。

他以前对生命这个词感觉很陌生，自己在白家的时候只是个外人而已，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人会在意，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这场灾难，他有了伙伴，有了爱人，他从此不再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