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身后,谢珩端着杯子走过来,枣红的大袍披在身上敞开着,慵懒英挺的模样连这悦春楼的姑娘都要把持不住。
“没什么,我的酒量似乎退步了,出来缓一缓。”
“是,脸上都有些红了,倒是看上去精神些了。”谢珩笑着说道。
容旬听到这句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垂下眼睛朝窗外看去。谢珩喝着手中的酒,突然问道:“龙修这个人,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容旬一愣,看着谢珩,许久说道:“谢大哥……我发烧的时候可能说了些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珩一笑:“我不仅放在心上了,并且还仔细考虑过了。”
容旬听了不解,谢珩的眼神越发深沉了些,轻轻说道:“我原本想问你,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离开他,不过现在我不想问了。不管他做了什么,你既然离开,就说明他做得不好,不管是哪方面做得不好,殿下不妨考虑考虑我?我一定比他做得好,如何?”
容旬想了想,有些无奈的低下头说道:“谢大哥你醉了。”
“醉了才会说想说的话,”谢珩慢慢靠近了一些:“我希望你现在也醉了,愿意告诉我你的心里话,比如,他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好知道自己还有多远。”
谢珩牵起容旬的手,看着他手腕上一根黑线隐约露出袖口,黑线的另一侧,那块刻有“修”字的墨绿玉石安安静静的贴着他的脉搏,“即便到了这一刻,你依然带着他的东西。”
容旬也看到那根绳子,眼神里就有些戚惶。
许多年前,名叫“章北”的少年将这块玉解下来戴在自己手上,自己时常观摩,玉的纹理几乎要刻进脑子里,后来,“章北”的幻象被打碎,他便将它解下来交给了来升,以示自己与他再无瓜葛。
煌煜开国之后,他在鬼门关前挣扎着醒来,看到它绑在手腕上,旧旧的,如同隔世,已经是“龙修”的那个人却不许他解下,胁迫他时时戴在手上。
一晃数年,直到他蜷缩在天乾殿的宽椅上,一点点用牙齿将它咬断,看着玉落在椅子下,跟自己的心一样没有一丝光彩,那是他第二次跟对方告别,只是告别的对象不是“章北”,而是“龙修”。
再也不想有瓜葛了,那两个月,他不知道多少次这么想着,可是逃出京都的时候,他在马车轻微的晃动中,抬起手腕又看到这块玉。
新的黑线里绞着金丝,需要更久才能咬断,它挂在那,仿佛代表那个人无声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跟随到底。
“十年了……”容旬忍不住脱口而出,又急忙停住,他将手腕抽出来,看着那根黑线藏进袖子里,十年了,他早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人,如今这块玉戴在手上,如同遗物。
谢珩看着他的表情,许久,低声说道:“他今年二十五岁,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五岁?”他认真算了算,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弟弟、知己、情人……你可别告诉我都是啊……很长一段时间,你们明明是敌人的吧。”
容旬心里百感交集,许久才说道:“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怎样,谢大哥……我不希望你变成他的敌人。”
谢珩眨眨眼,四目相接时,诸多对话已经悄无声息的完成,他笑了笑,饮尽杯中酒,十分豪迈的说道:“是不是敌人我不知道,但他现在多了一个情敌,这一点改不了了。”
容旬一愣,心里微微沉下去,不知道该如何说,正忐忑间,秦可义急匆匆的伸出头来喊道:“快回去,都府着火了。”
两人听到吃了一惊,互相看一眼,跟着秦可义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