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风雪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两者相互掺杂在一起,拍打在人的身上,凉意直冲脚底,但是现在人们都已安然入睡,只有一个影子还忍受着这些冰凉,穿梭在无人的巷角。
带着分好的十五份铜钱,刘星阑开始按照自己的记忆,将比较贫穷的人家门前都走了一遍,他的脚印留在那些门前,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个用床单裁剪而成的小包裹。
包裹中二百零二文铜钱代表了他的一生。
“呼——,呼——”
将所有铜钱都分了出去,刘星阑早已经被大雪包成了一个雪人,喘着粗气,艰难的往后山上移动脚步,积雪已经深埋到了他的膝盖,每走一步似乎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好久好久之后,他终于还是到了后山,后山有一个平台视野开阔,能够将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他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爱呆在这里,傻傻的看着下面忙碌的人们,思考他一生的意义,思考他能为这个从小养育他的地方做点什么。
很少,他想做的很多,但是能做的却很少。
别人都说他是善人,但是他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那些都是他的本分,他只是不喜欢看人间疾苦,他喜欢看众生欢笑,喜欢看孩童们追逐的身影......
从牢狱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却还很多,奈何他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希望来世他可以生在富贵人家,这样的话,或许他能让人有更多的选择。
“今夜......还真是漫长啊......”
刘星阑抬头,看向无尽的夜空,天上只有一轮圆月高悬,雪花在没有落地之前就像是灰尘一样,杂乱无章的飞舞,最后却能凝聚成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
“是呀,还真是漫长。”
这道声音一出来,仿佛世界的声音都安静了下去,它们还在,只是无法夺走声音的光芒。
“你遗憾吗?”
初元从后方上前,直到身影与刘星阑持平,身上同样留下了浓重的白痕,他没有阻碍飞雪落到身上,他想要一同感受今夜的寒凉。
刘星阑似乎没有意外,仍然凝视着远方的黑暗,黑暗中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遗憾,怎么会不遗憾呢,但是就在刚才,我好像看开了。”
初元微笑,“你倒是豁达,痛苦一生,行善一生,如果你入修途,定能一日千里,可愿?”
像刘星阑这种大彻大悟的人,在整个世界都没几个,只要是人,皆无法摆脱人性的纠缠,初元也不能,但是他能!
刘星阑也轻笑,“不愿。”
“为何?”
“不愿就是不愿,哪有为何。”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声大笑悠远飘荡,心中所想,为何一定要有原因,世间之人做事,皆会找一个理由,而这也成了一种欲望,有多少人能够放下这种欲望呢?
“可会喝酒?”
初元手中出现一坛酒,虽是问,但是酒坛子却已经朝刘星阑丢了过去。
刘星阑伸手接住,他的手有些颤抖,脸上的潮红也越发的明显,从牢狱出来后他就一直在到处奔波,这种运动量对于他这个快要八十的老人来说是有点艰难的。
开了酒封,与初元撞了一下酒坛,酒水从坛口激荡出来,一滴一滴的酒液在月光下格外的晶莹。
“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跟别人拼酒就没输过,你说我会不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