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何淑婷过得很舒心。
尤其是当她确定何宗群打败了黑魔王的军队,武驹失去了黑魔王这个保护伞,仓惶逃跑,“死”在大漠,那一刻,何淑婷悬了几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武驹死了,武家除了她和武国昌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从此以后,武氏一族,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
想到当年武氏一族对她的轻视谩骂,何淑婷便咬牙切齿。
哪怕她和武骥成亲,哪怕她已贵为王妃,武东明夫妇仍然不肯承认她,他们到死也没把她记入族谱。
更让她气愤的是,武东明决定自裁谢罪的时候,还不忘把他从榆林带出的金银财宝全部给了武驹!
那个老东西,宁可自己没有东西赔葬,也要让武驹带走所有。
可是又如何呢?
武驹带走的东西还是被她抢回了一半。
她,何淑婷,可以坐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而武驹却如同野狗一般死在了大漠。
曾经不可一世的武氏,如今只余下一个小孩子。
何淑婷望向躺在小床上的武国昌,小孩子睡得正香,偶尔发出一两声呓语。
或许是怀孕时颠簸流离,吃尽苦头,胎儿没有养好,已经四岁的武国昌比起同龄孩子,身体要弱了一些,就连智力似乎也不如其他孩子。
可这并不妨碍他的名字位列天下权势榜,他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小孩子。
何淑婷看向儿子的目光里充满失望,是的,这个孩子越来越让她失望了。
曾经,儿子是她的一切,是她后半生的指望,可是现在看来,她不但不能依靠儿子,还要为儿子殚精竭虑。
何淑婷把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无论如何,何宗群带回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次日,何淑婷早早起来,把自己和儿子打扮得雍荣华贵,精神焕发。
她让人备下精美的点心,名贵的美酒,今天是她为何宗群庆功的日子,她已经给在陇西郡的将军和他们的家眷们,以及当地名流和富商送去了帖子,她要让整个陇西郡都来为她庆贺。
从现在开始,整个西北,甚至于大漠,都是她的天下。
当然,对外还要把武国昌抬出来,就像鞑虏的满太后一样,鞑虏有皇帝,可是掌权的是满太后,就连一国皇后,满太后也是想废就废。
何淑婷觉得自己是有远见的,她早早的便与满太后姐妹相称。
更何况,现在她拥有的地域已经远远超过鞑虏。
何淑婷已经决定,庆功宴后,她便要与何宗群商议武国昌称帝事宜。
等到武国昌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太后,她要像满太后一样临朝听政。
前朝的太后们喜欢垂帘听政,以后坐在帘子后面发号施令,就能不被世人诟病。
荒谬之极,可笑之极!
看那满太后,据说就是端坐在龙椅之上,而小皇帝则坐在她的下首。
满太后就是她的榜样,她要像满太后这样。
那时她便不再是长安王妃,而是何太后。
可惜姓何,何苒也姓何。
何淑婷有些郁闷,何苒如果找个男人成亲,生下儿子后把丈夫弄死,那她也是何太后。
这天下要有两个何太后了吗?
何淑婷不喜欢。
可是何苒蛮不讲理,肯定是不会改姓的,那就只能是她改了,不是她怕了何苒,而是她讨厌何苒。
可是不姓何,又能姓什么?
姓武?当然不行。
姓阎?阎家不配有她这个外孙女。
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何淑婷有着只属于她自己的烦恼。
今天的长安王府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懵懵懂懂的长安王武国昌头戴金冠,身穿大红色缂丝袍子,脖子上还挂了一块六两六钱的赤金项圈。
长安王妃,不,现在已经是长安太妃了,何淑婷坐在武国昌身边,母子俩正襟危坐,等待宾客们的到来。
转眼便过了半个时辰,武国昌坐不住了,那只沉重的赤金项圈让他的脖子很不舒服,他只好用两只小手托着项圈上的金锁,不时用眼睛偷偷瞄向母妃,他希望母妃能让他摘下项圈,可是母妃只是瞪他一眼,让他重新坐好。
“脖子疼。”武国昌可怜巴巴地说道。
何淑婷越发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废物,可惜这样一个废物,自己却还要拼命护住他,甚至还要把他捧上龙椅。
真是不值啊,不值!
何淑婷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武国昌不敢说话了,他忍着脖子和肩膀传来的疼痛,努力挺直背脊,可是片刻之后,他的小屁股便左右挪动起来。
而此时,仍然没有宾客到来,就连何宗群也没有来。
是睡过头了?
何淑婷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为何就连何宗群也变得这么懒散?
她一瞥之下,刚好看到武国昌的身子像牛皮糖一样扭来扭去,何淑婷大怒,喝斥道:“你在做什么?你学过的礼仪呢?”
武国昌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想尿尿......”
何淑婷低声吼道:“教了你多少次,你要说孤,孤!”
武国昌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机械性地重复着:“孤......孤想尿尿......尿尿......孤想尿尿......”
何淑婷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满满的无奈和不甘。
她千辛万苦生下的,为何会是这样一个废物?
四岁了,可是怎么教都教不会,就这一个“孤”字,已经教了无数遍,可他还是不分场合,也不管旁边还有什么人,就是“我,我”自称。
现在只是让他坐在这里装装样子,他竟然连“尿尿”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何淑婷记得弟弟何书桥四岁的时候,机灵可爱,已经会背十几首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