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连着户房师爷在内,户房中一共五名胥吏,俱都惊得抬起头来。
私奔乃是家事,官府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
户房师爷停下手里的笔,饶有兴趣地问:“父母护着子女,瞒着私奔怕见官的不少,父母主动告子女淫奔的倒是稀罕。你跟你闺女有仇咋的?”
余老头老脸一红:“不、不是。”
他说都说了,硬着头皮继续告状:
“嗨,我这个女儿,从小好吃懒做,见到男人就思春,这不是来了个外乡人,不知道什么根底就跟着跑了!”
余老头说得慷慨激昂,活脱脱一个被女儿气着的老父亲!
余富山在一旁钦佩不已,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余老太也美滋滋,自家男人就是脑子快,还懂那什么淫奔之罪,一听就是重罪!
“她同这不知哪里来的野汉子好在一起,哪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私底下成了事,的的确确是私奔,于理不合,败坏家风,大人明察啊!”
“那你要如何?”户房师爷问。
余老头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请大人惩治这小淫妇和她的奸夫,将奸夫关入大牢,女儿我带回家去管教。”
哼,只要把傻子弄开,余年还不是任他拿捏!
“哦,你到外边击鼓鸣冤去吧。”
那户房师爷说完,低头继续将户贴抄完,递与余年。
“啊?”
余老头傻眼了,在他想着,应该是他说了余年私奔的事情,这位官大人震怒,把拾来关起来打板子,把余年治得服服帖帖,他领回家去,逼问出方子。
到时候,蟹汁方子也是他的,什么鱼翅作坊也是他的!
哪成想这位大人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哪里是父母官的样子?
“愣着干嘛,你们家分户的户贴我办完了,有冤屈啊,上外边击鼓去。”户房师爷摆摆手,“我们户房不管私奔的事儿。”
余老头看看余年,只见那一家三口拿着自己的新户贴在那乐,根本就不在乎余老头刚才要告状的事。
“嘿,老孙,干嘛呢?”
这时打外面走进一个大嘴衙役,身上穿的是捕快衣裳,跟户房师爷打招呼。
“呦,这不是大嘴班头嘛!”户房孙师爷也熟稔地回了两句,“咋今天不去巡西坊市啦?”
李大嘴嘿嘿一笑:“今儿人家没来开摊。”
他转头,哎呦一声:“这不是咱余年妹子和拾来兄弟嘛!”
他立时一手揽着拾来的肩膀,甚是亲热,道:“你不晓得,他们就是我跟你说的西坊市贼好吃的烧烤摊主人!”
“她家做的烤海鲜,仿鱼翅,味道绝了!”
“哦,你认得他啊。”孙师爷抬手指指余老头,“哎,李班头就是刑房的,你们有事跟他说吧。”
李大嘴见问,便道:“咋回事?死人啦,遭贼啦?碰上强盗啦?你老婆偷汉子我可不管啊!”
余老头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这李班头,和余年是熟人啊!
“他说他闺女,就是余年,跟这个拾来兄弟私奔,要我治他们淫奔之罪。”户房师爷嘿嘿笑,“咱户房管地管人,不管这个。”
“官爷……”
余老头想解释,没人听他的。
“可拉倒吧,咱余年妹子和拾来兄弟都过了五年了!当时你没舍得给嫁妆,把人家小两口弄到破房子里住,穷归穷,那也不能说是私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