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说这话时唇角微勾,端的是一派清风朗月之姿。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再遮掩下去的意味,这些日子积攒在心头的疲意与怒气缓缓消散,难得放松了几分。
压在心间那座沉甸甸的山也挪开了些。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玩着小巧白瓷杯,懒散一笑:“于是这幅画就被我珍藏起来了,我本想着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将这些事告知于你的。”
薛明月心想,放屁,你根本没有坦白的意思。
要不是她不动声色地打听过,十分确定谢琅就是在她重生那几日变成上辈子那个谢景阑的,恐怕还真会相信他这番说辞,瞧瞧他说的有多诚恳啊。
可他上辈子压根就没说起过画像的事好不好!
薛明月再次被这人胡诌的本事惊呆了,她深吸了口气,冷静指出道:“可在知道我发现了画像之后,你没有立马将事告诉我。”
反而借口有事在躲她!
说了这么半天,他还是没有说出她想听的东西,比如他从秋明手中抢了画像藏起来之后,然后呢?
瞒着她的事情就不解释了?
她想知道的不是岑老王妃说的那些,从梨园赏花再到嫁入定远侯府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她如今就想知道,既然他那么早就……为何上辈子那几年会那样待她?
薛明月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怨怼。
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无数遍,本以为早就不在意的东西,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又重新回忆了起来;本以为平静下来的情绪,在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时仍控制不住。
无论再怎么修身养性,她还是原来那个她。
她要是没有点脾气,流放北疆那三千里路上她气都得气死无数遍。
攥着手炉的指尖紧紧绷着,用力到泛白。
在看到她眼圈泛红的那一刻,谢琅的游刃有余就顿时破功,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连忙哄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明月你别哭。”
“我真没想过要一直瞒着你……”
薛明月向后仰去,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瞪着他道:“你就骗我吧。”
要不是她自己在梦里发现了画像的存在,等他话里的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真是白瞎了她顶着外面的风雪出去等他。
说完,她就甩袖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谢琅微微睁大了眼,刚要起身追过去,就听见她冷冷地甩下一句:“侯爷许久未归,身上尽是风雪之气,还是留下好好休息吧。”
“嘭——”
屋门啪的一下就关了起来。
谢琅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端着两碗面走进来的丫鬟看见这一幕,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谢琅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低头看了眼身上散发着寒气的衣裳,又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伸手指了下面碗,“将其中一碗给夫人送进去。”
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明明看起来那般生气,竟也不忘提醒他久染风雪会生病的事。
丫鬟当即应了声喏。
谢琅叹了声息,抬脚朝外面走去,去暖池沐浴之后才重新回来,三两口就将桌上的面条吃完,接着便挥退了厅堂里的下人们。
再度走到紧闭的屋门跟前,屈起手指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