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漾也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身旁的贴身宫女及时搀扶住她的身子,她久病初愈,又经历了这般车马舟顿,不由得咳嗽了几声,最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洛娇娇的眼睛,很久后才启唇慢言:
“在闺阁时常听闻过九公主逸事,现在有幸得以相见。
殿下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愿殿下能够得其所愿,顺其本心。”
御花园中的大多花儿皆已落败,秋菊开得正灼烈,霖霖金光晨露洒在上面,犹如碎金闪烁。
裙裾漫不经心地扫过花丛中,惊起一片叶绿飘落,金钗步摇叮铃作响,后面随着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容鸩端着一件锦鸿色鹤氅随于自己身侧。
洛娇娇想起乔漾临行前自己曾询问过落春的行踪,乔漾面露困色:
“落女官?她自来萧国之后从未回过宫,我从未让使臣传过什么旨意。”
洛娇娇愣了一下,她身影一顿,有些踉踉跄跄地撑住旁边的柱子上,后面的宫女吓坏了,忙着上前搀扶她却被洛娇娇推开,面对乔漾担忧的神色,洛娇娇勉强笑道:
“无碍,不过旧疾复发。”
待乔漾走后,洛娇娇派来自己较为信得过的暗卫,同他吩咐道:
“沿着南州附近查一下有没有落女官的踪迹。”
停了一下,她面色沉重,微蹙眉头道:
“尤以晋州附近,要最为仔细一些。”
既是无心赏花,她也不过是陪在容鸩的身旁,午后起风,初冬的悸寒惹人畏惧,容鸩为她披上那件鹤氅时,洛娇娇才堪堪回神,她看着容鸩的双眸,忽而盈盈笑道:
“初冬便如此际寒,还不知过几月后的雪会降成什么模样,朝廷中可是作了应付雪灾的准备?”
容鸩没有回答她,洛娇娇俯身去采那株金菊,她的手停在花枝处,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微微颔首:
“同我讲讲乔声吧。”
宫人都遣散后,偌大的御花园只余他们二人相依,不知怎的,从南州回来后洛娇娇总是有些畏寒,即便手炉已烧红,她还是觉得很冷。
桌上摆着的酥点很香,洛娇娇依偎在容鸩的怀中,静静地听着容鸩的言语。
乔声还是救了容鸩,洛娇娇想,塞外沙场苦寒无比,那支羽箭穿过他的身躯,他该多疼啊。
雪绒凝结了一切,在最后一刻,他会想什么?
洛娇娇轻声问道:“容鸩,如果我想杀了她呢。”
容鸩对乔声没有感情,短暂的兵权只不过是假象,他想要借助祁阳的手来铲除一切阻碍自己的东西。
救命之恩也好,萍水相逢也罢,乔声在容鸩面前太过单纯,不知一次次的谦让与纵权背后相应的代价。
“百万兵将,任你调遣。”
洛娇娇看着他,轻而易举地猜出了他的打算:
“再过半月,祁阳北征而归,在沙场上他还是较为聪慧的,这是他最后的价值,对吗?”
半月后的庆功宫宴,是容鸩处心积虑亲自为他设下的一场鸿门宴。
修长白皙的手挑起她的下颚,薄凉的唇瓣轻柔地印在洛娇娇的朱唇上,辗转厮磨,洛娇娇眼中笑意清浅,悠然道:
“陛下理应防着点奴家,倘是再这般毫无保留下去,真不怕奴家通敌卖国,把你辛苦打下的一切,都给抢了回去?”
“倘若是你,那皇位朕自会拱手相让。”
他言语淡然,洛娇娇亦清楚,倘若她真的想要,那禅位的圣旨不过片刻就能送到她的手上。
洛娇娇回吻住他的唇,轻描淡写:
“我不想要什么皇位,我只要她的命。”
不过相处了片刻,底下又有大臣求见,容鸩走后,小光球顷刻间冒了出来,它没有劝洛娇娇放弃行动,而是再次询问:
“宿主应该清楚,乔声主角值虽弱,但依旧存在,弑杀主角的代价,你无法承担。”
洛娇娇饮茶,她神色平静安然,没有直接回答小光球的话,而是不疾不徐道:
“落春的消息很好打听,南州瘟疫之事被乔声设计了一番,寻了几个替死鬼来为她背负一切罪名。”
她的话语逐渐变轻,缓缓道:“落春在她的府中,可乔声很聪明,落春身为朝中女官,她暂时不敢动。
你知道吗?落春这一次的出宫瞒着所有人,她担忧我的安危,在南州城外以另一种身份来协助南州的粮草运转。
乔声也吃准了这个机会,把落春囚于府中,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小光球沉默许久,才慢慢劝道:
“只要再过几月,乔声主角值消失后再动手,难道不是更好吗?
宿主,你应该知道,任务失败,你不仅没有办法回家,相应的代价则是原主结局千百倍的反噬。”
“我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乔声重利慕权,靠着主角值最后的气运值,纵然历经磨难,她总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冷静理智,同时随着她的还有该有的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手段取得了大多数依附于她的下属。
乔声对自己怀有敌意,同样落春对自己忠心耿耿,她不敢去想,乔声会用怎样的手段来逼迫落春。
小光球依然在劝着自己,洛娇娇赫然说出的一句话却让它彻底缄言不语:
“自始至终,我有过回家的机会吗?”
球体泛着柔和的白光,洛娇娇轻蔑一笑,漫不经心地对它说出最后冷冰冰的话语:
“瞒着我又有什么用呢?权力这种东西,只有握在自己的手上才算安心,你在怕啊……”
她停歇几秒,随而缓缓笑道:
“怕我羽翼太过丰满,会夺了你的权。
不过我想你也该记清楚,我向来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什么肮脏卑劣的手段我都可以用。
为了回家,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她以对立的姿态,面对着虚无缥缈的系统,小光球的光芒更烈,机械的电子音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