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镜顺着她的视线看着熟睡的钟离元铎,她脸色带着点漠然,口中却道:“夫人心中所想,元铎知道吗?”
寇夫人摇了摇头,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怅然,“元铎怎么会知道呢,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除了是钟离家的夫人,除了是钟离元铎的母亲,还是我自己,寇十一娘。”
宋镜年纪还小,她无法与寇夫人感同身受,可是她的确遇到了寇夫人所说的一切,甚至连罗云棠的死,寇夫人也说得很对。
最后逼死罗云棠的,是贞洁,可是贞洁这个东西是这个时代强加给她的,她原本可以不死的。
宋镜心中想着,口中却道:“寇夫人,若我做了皇太女,元铎怎么办呢?”
“公主愿意为了元铎放下兵权,放下身份而进钟离家相夫教子,不问外事吗?”寇夫人的言辞犀利,见宋镜轻轻摇头又道:“那公主喜欢元铎吗?”
宋镜没有回答,寇夫人见她不语便道:“我便默认公主喜欢元铎,公主若是得了天下权势,对元铎有什么影响?他效忠于别的皇帝,难道便不能效忠于自己心爱的人?元铎若不愿意只能说明他不是真心喜欢公主,即便真心喜欢也只能说他不适合公主,公主又为何要记挂一个这样的男子呢?”
宋镜从没见过寇夫人这样的女子,她比宋镜坚韧,比宋镜更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想要什么。
她已经这般的年纪,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在筹谋着这世上有人能做到,即便这个人是儿子的心上人,即便儿子会不理解,或者还会气愤伤心,她也没动摇自己的想法和意念。
宋镜从营帐出来时东方已经微露鱼肚白,天快亮了,风里都带了一丝光的触感。
挽心过来接她,有些心疼地道:“公主一夜未睡,这样折腾伤不知何时能好,这会儿无事,公主快回去躺一躺,寇夫人那边奴婢去侍奉着。”
宋镜慢慢往营帐走,这一刻她很想司兰,她想问问司兰,当年她沦落风尘时在想什么,她觉不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不公。
挽心搀扶她回了营帐,跪在地上帮她把鞋脱了。
“挽心,你是怎么做的奴婢?”
宋镜的面色很冷,但是目光平静地望着挽心,似乎只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
挽心没有多想,将鞋子摆好,“奴婢不知道来自哪里,从小没见过父母,在人牙子手中长大,奴婢听人牙子说,我这样的女孩一般是家里生了太多孩子养不过来,便会挑女婴丢出去自生自灭。”
宋镜知道,前朝每年有数万的女婴被丢弃,她们有的被丢在河里,有的被丢在桥下,还有养到四五岁便被送去花楼,还有更惨的,十三四岁被待价而沽,大襄建国后略有好转,可是这好转也只是变成了不被丢的那几个变成了养几年被卖出去罢了。
挽心丝毫没往心里去,甚至道:“还好,奴婢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