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严大人。”赵棠溪抱着些卷宗,费力地走进来。
“同喜。”严静点点头,让侍候的太监去搭了把手。
赵棠溪坐下猛灌了杯茶,才展颜笑道:“这次罗将军大捷,少不了你这个大司马的功劳,后日宫宴,您必然要出尽风头。”
严静勉强地笑了笑,他这位同僚,说话是真没溜。
“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是家里出事了么?”
“赵婴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严静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
见他忽然叫自己大名,赵棠溪有些不明白自己哪处得罪了他,一头雾水地看太监将严静唤走。
“脾气愈发怪了。”他嘟囔了一句,又问守门的太监:“御书房现在有哪些人呢?”
那小太监尴尬地笑笑,心里不禁觉得刚才大司马说得真对:“奴才一直守在这,这哪得知?”
严静在御书房门口抬眼一扫,心中冷笑,四方步越过门槛,跪下行礼。
还没等皇帝开口,御史大夫穆无凭便直接说道:“屯田并非良策,辰与季向为姻亲,此次伐其属国,已是背盟而为,现又屯田大蒐,岂不以彼为敌之意?季犯辰呼?君弃好而寻仇,不可为。”
他来势汹汹,严静都要为陈初平捏一把汗。
果然,御书房再无人说话,
“起来吧。”等了半晌,严静才听到皇帝轻声说道。
他再叩首起身,看到站在一旁的许临安虽然不语,但有些轻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中的火忽然也压制不住:“御史大夫此言,就好像前线打了败仗,迁民屯田不过固土戍边向来手段,何以如此激动?”
“陛下此番受伤便是许国的困兽之斗,现又困季至此,安知季国不会狗急跳墙?”
之前狩猎遇刺,从禁卫开始,前朝后宫鸡零狗碎查了不少人出来,云雁都被闹得满城风雨,现虽结案,但就如同许临安所说,如果皇帝执意屯田许县,便是将与季国关系的彻底破裂和战争提上日程。
“孤便是不屯田,他季国,便永不会打辰国的主意么?先代季襄王,趁赤翟犯边,吞我南河五地,侵我崤关、棼山,穆大人那时怎么不去议什么弃好寻仇?”陈初平冷冷地说道。
他声音一直轻飘飘的,词句中的重量却如有千钧,穆无凭这些年忧心过甚,不过耳顺之年便须发皆白,现在被严静和陈初平一唱一和气得胡须颤抖:“季成王可干父之蛊,嫁女为好,陛下如何不能睦邻修好呢?陛下与季王有舅甥之谊,若有朝一日与季国起了争端,让太后如何自处?”
见他搬出太后来压自己,陈初平不悦的面色更是沉重。
“穆大人,逾矩了。”许临安在一旁终于出声阻止道。
穆无凭一个哆嗦才回过神来一样,跪下请罪。
“无妨,屯田之事孤势在必行,现在说这些,不若想想真到了‘有朝一日’该如何是好,退下吧。”
穆、许二人退下时,太监又传报太官令那边来请奏宫宴的准备事宜。
严静叹了口气,再次跪下:“此事计划有失,是下官之责。”
陈初平以手背抵着额头:“无妨,本就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