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陈初平用过为淮安王办的家宴后,又被太后拉着说了些话,无非是念叨自己老了,身体不好,希望多见见儿孙。
他笑着允了淮安王及王妃留京期间可每日探望,又安排了皇后贵妃带着他的三个孩子每日来拜会太后,借着酒劲总算是脱身。
太后明里暗里让他给淮安王封地的事这次勉强绕过。
他讨厌这样的家宴,那些人名义上是他的血亲挚爱,但想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想法,比前朝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们是一点不少。
刚才太监来报御书房里大司马还等着他,换了身衣裳又洗了把脸,总算让头脑清醒了些。
听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御书房中等待多时的大司马严静和廷尉赵棠溪赶忙行礼,听着脚步声过去,却没听到他让他俩起身的声音。
二人趴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陈初平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明明这段时间还像朵花似的
“前线急报,陛下。”但是该说的事还得说,严静半晌等不到他开口,直接说道。
外面远远传来宫中打梆子的声音,御书房内外,竟是一点声音都无。
“赵卿,你先说。”
赵棠溪本来打算等严静说完再上报他这边的事,没想到皇帝先点了他。
“前日陛下让臣查的漉渠私船案,略有进展,那些走私之船只,运送的全是粮草,而原定目的地是新偈,不巧在安阳沉船,实与安阳县守无关。”
他说完,房中又是长久沉默。
“再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陈初平开口。
这案子是陈初平钦点他主理审查的,他也确实没马虎,事事亲力亲为,查了快一月刚刚结案便连夜来报,可听皇帝的口气,似是不满这结果。
赵棠溪将卷宗一并带了过来,就是想好好交差,犹豫了一下刚想让皇帝先看看卷宗,就被一旁的严静扯了扯袖子瞪了一眼,他不明就里,只能喏喏领旨,暂时退出御书房。
赵棠溪在门口等了快一炷香才将严静等出来,两人结伴离开时,已经快到亥时。
“刚才严大人为何拦我?这案子下官主理审查,桩桩件件具有证据,即使陛下让重审,也再查不出什么。”
严静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这货能在廷尉的位子上待十来年也是他辰国两代君王好脾气。
“安阳何地?你光查安阳县守有什么用?”
“我当然知道安阳何地,若不是这私船死了人影响极大,陛下又何至于派下官亲查淮安王封地之事?”
严静叹了口气,诸王进京大概还需要几日,可他入宫时却听闻淮安王已随太后入宫,还为他办了个洗尘的小家宴,而从陈初平今夜的态度来看,这家宴,皇帝应该是没多享受。
“你是说,陛下,让我查淮安王?”再是一根筋,赵棠溪也算在朝为官那么多年,仔细想了想,思路勉强转了过去。
“我可没说。”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是一回事,严静往四周看看,恨不能马上把这个一根筋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