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从来都是温柔的、克制的,
但这一次,双方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哥哥,你还好吗?”她吐气如兰,柔情似水的问。
许熹睁开眼睛,深情如酒,
“我不能再好了...”
看着他动情的双眼,和紧抿着的唇间,溢出来的感叹,
司绮原本就很快乐,因为第一次听见他不再克制自己的声音,更加的升华。
她忍不住发抖,回报以热泪般的爱。
......
不够,许熹仍觉得不够。
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灵魂在慢慢的抽离,眼中爱人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猛地扯下了固定在鼻下的呼吸软管,坐直了身体。
这桎梏一生的负累,时刻提醒他拥有一具怎样不足的躯体。
是枷锁,也是死神扼喉的手。
他永远也不再需要。
“许熹...”
司绮垂眼,左手搂住了他的脸,看进了他的眼底。
许熹脸上升起一抹极为病态疯狂的笑容,主动和她交换了一个热吻,
用散落在一旁的领带蒙住了司绮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声音沙哑而诱惑,带着永远无法拥有的执着和冷漠,
“绮绮,别怜悯我.....”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这里。”
“我的一生,至少....在快乐中结束...”
“别忘了我...”
*
命运的利刃将司绮无情的贯穿,她紧紧掐进许熹的肩,仰头哭泣。
拥抱着爱人的余温,眼泪沾染鬓角的长发。
她不悲伤,哭也是因为快乐。
上午的阳光是如此的可爱,落地窗外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闭上眼仔细去听,还能听到楼下院子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司绮起身,走进了浴室里,将自己清理干净。
随即拿着温热的毛巾出来,让沙发上的男人也恢复了清清白白。
扔掉不依不饶的呼吸软管,帮许熹将领带重新系好,在衬衣外帮他穿上了黑色的西装。
费力的移到了他的黑色轮椅上,眨眼看过去,王子一般的男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司绮跪在轮椅前,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然后走进衣帽间,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深绿色旗袍,脸上也化了精致的淡妆。
怎么能忘了你呢?
我会陪你一起的呀,傻瓜。
*
院子西北角,巨大的冬青树枝繁叶茂,像一柄遮天蔽日的巨伞。
树下,许熹歪着头坐在轮椅里,纵使冰凉,依旧俊美的不像凡人。
司绮趴跪在他的膝盖上,仰着脸看他。
拿起手边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加了高浓度氰化钾的水,顺着喉咙流入体内,几乎是顷刻间 ,她的瞳孔飞快的涣散,脸上升起了神经质的微笑。
眼前闪过很多张脸:顾曼儿的、白雪的、白宣赫的、孙莹莹的、杜今何的、蒋瑛的....以及郁希阳的脸。
血和泪,欲望和疯狂。
全都是痛苦的回忆。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司绮终于明白了自己重生的意义。
她的一生都在寻求被爱,拼命往上攀爬,也是想要得到更多的爱和认可。
但原来,去爱,比被爱更能让她圆满。
重生一回,她看似过关斩将,走到了人生的最高峰,但也双手沾满了血,背负了更多的愧疚和悔恨。
但好在,她学会了爱。
嘴角涌出一股深紫色的血,司绮紧紧握着许熹冰凉的手,闭上了眼睛。
许熹,你已经孤独的活了这么多年,死亡的路上,怎么能让你再一个人呢?
我也爱你。
*
蒋星璨收到消息到达小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摈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走进院门,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巨大的冬青树在暮色中摇曳,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咒诗。
树下的男人英俊骄矜,女人美艳绝伦。
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没有呼吸。
蒋星璨弯腰,拥抱了保护自己一生的哥哥,然后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额头上、轻柔的亲了亲。
“死这么浪漫的事,你们也要抛下我吗.....”
“真无情啊....”
他取下后腰的手枪,散漫的往后,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枪口抵在下颚,扣下了扳机,
别想甩掉我啊,
等我,一起。
*
天气预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准,天上瞬间乌云密布,炸起了道道惊雷。
一道参天的闪电径直劈了下来,劈在院子里、生机勃勃的冬青树上,瞬间燃起了妖艳的大火。
将树下的三人,也一并吞噬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