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投来的眼神,冰冷而饱含警告。声音的主人却是身形谦卑,看似扶着他,实则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夜风......
隔着长长幕笠,潞子言第一次将认真的目光,投在这个纪蓁的随身侍卫身上。
这个侍卫,他并不陌生。无论是在青岩郡王府还是京兆尹,此人必定守在纪蓁的五步之内。
这本不奇怪,毕竟南越的世家子弟养几个影卫死士,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纪蓁还是个统率万千兵马的西北王。
可刚刚夜风看他的那双眼,却不是一个影卫该有的眼神。
那双眼包含的情绪太多,嫌恶,憎恨,还有警告都不应该出自一个影卫的身份。
有趣,真是有趣。
潞子言眯起了眼,对上夜风的视线。冷笑一声,用仅他与夜风可以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夜侍卫,你这份龌龊心思,殿下她知道吗?”
夜风闻言,禁锢他的手臂,陡然一僵。刹那间,脸色难看至极。
潞子言眉毛一挑,便知道自己说中了。可他还来不及得意,一股浓重的杀气便弥散开来。紧接着,他被抓住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潞子言刚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一动都动不了了。
“你......”
潞子言刚一开口,就见夜风抓着他的手陡然一松。不过两息,他便感到自己身上的两处要穴气息凝滞。
从小被当作药人养大的潞子言立刻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夜风封了穴。
还是哑穴!
这下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潞子言真的生气了。他死死瞪着夜风,目光如刀。
“你要杀我?”
“不会杀你。”
读懂了潞子言眼中信息的夜风,十分难得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分外冷峻的笑。
“只要潞公子不要胡言乱语,懂得自重自爱,不骚扰殿下。自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欲盖弥彰!你的心思这般歹毒龌龊,殿下若是知晓,断容不得你。”
潞子言死死瞪了眼夜风,转而看向站在粥棚下的纪蓁,努力挪动手脚,想往她那里去。却不想腿上突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缓缓倒了下去。
他惊恐地看向夜风,不敢相信这个在纪蓁身边最沉默寡言,最不可能行差踏错的男人,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而夜风只是看着潞子言倒下的身影,面无表情地缓缓道:
“你出身北狄,又为李氏太女之夫。蛇鼠窝里爬出来的东西也敢觊觎殿下?你这等不可告人的心思,若让殿下知晓,才是污了她的耳。你连被她取舍,都不配。”
夜风的话,如长针利剑直刺潞子言的心底。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击得粉碎。
是啊,他是清白之身又如何?
被关在东宫药庐的那几年,他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可李元珍却用十二侍从十二禁卫的排场,坐实了他这个“受宠正君”的名分。
他的腐坏,是从内里开始的。而纪蓁是光,那道从天而降,将他救赎的光。
可光,照耀万物,怜悯众生。暖他一束,已是恩德。他腐坏至此,又怎配将其收拢怀中。
放弃挣扎的人,任由自己重重倒在青石铺就的冰凉地面。
一口腥甜从口中喷薄而出,溅在雪白的幕笠上,红得格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