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她还只是迂回婉转地劝说杨大贵给自己搭把手,后来便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了,再后来,便是连装也懒得装了,直接指着杨大贵的鼻子骂,说自己命苦嫁了这么个懒汉,辛辛苦苦伺候完小的,还得伺候他这个有手有脚的。
“我记着杨桃香不是搭上了城里的少爷,说是嫁过去享福,胡春霞这么无利不起早的性子,都没跟着沾点儿光?”
先前二癞子来闹事那回,被谢知武想着法儿给解决了,谷雨就没再关心后边的事儿,只依稀听人说杨桃香嫁到城里去了。
“快别提了,说是嫁到城里,村里人也是后来才晓得的,她哪里是嫁到城里给人家做正头娘子,是给人做妾呢。咱们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无端端地给人做妾啊。”
妾通买卖,说白了就是和奴仆一样,可以任由主人家送人或典卖。
起先胡春霞还嘴硬说自家姑娘是嫁过去的,可成亲那天男方家里只来了几个奴仆就把人接走了不说,三朝回门也不见杨桃香和姑爷的人影,县城又不是天南海北的,村里总归有人去的,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人家张少爷还没娶妻呢,只不过家里头宠他,先抬了一个妾室进府。
“村里头传开这事儿以后,胡春霞还不承认呢,还说要撕烂人家的嘴,你也晓得是,那良叔的铁花婶婶可比她凶悍多了,人家外号蝎子,逮着人就蜇呢,压根不怕她,后来她只能默认了,又同人炫耀杨桃香让人捎回来的首饰布料,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张家寻上门来,说是杨桃香手脚不干净,这些东西都是偷拿的,愣是给要了回去。”
李青青在家无聊,没少听她娘念叨这些村里的八卦,可也没个能分享的人,如今到了谷雨跟前,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杨桃香进了张家没多久,便勾着张少爷许了她不少好处,可张家的家业都在老两口手里捏着,张父张母见儿子被这么个狐媚子勾得不务正业,只知胡闹,便火速给他定了门亲事,儿子烂了不要紧,只要娶个厉害的儿媳妇进门掌家,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家业一样有人继承。
没两个月,小张夫人就过了门,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擂台,可小张夫人娘家也是县城的富户,更何况张家老两口也站在她这边,做起事来有底气得很,压根不将杨桃香这个妾室放在眼里,没花什么力气就将家里收拾的妥妥帖帖,内院外院犹如铁桶一块,派人上门讨要东西,不过是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罢了。
“听说出了这档子事儿,小张夫人原先是要将杨桃香发卖了的,这便是给人做妾的下场了,后来好像不知道因着什么缘故,最后饶了她这一遭。”
以前杨桃香在下河村那可都是抬着下巴看人的,尤其是瞧不上和谷雨成天混在一处的李青青,还说她没个女孩儿样儿,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李青青想想,竟有些唏嘘不已。
然而,此刻的谷雨并不知道的是,李青青这边同自己正说着杨家的八卦,而那边,胡春霞正满世界地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