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行色匆匆,也不见礼,口中道:“使君今日怎地这般好兴致?”猛地看到秦玉、徐恒,不禁一愣,这才收住脚步,施礼道:“原来是璧城与永业到了,我还道是属县官员。裴绍失礼了。”
秦玉、徐恒急忙起身见礼。裴绍又道:“我赶了半日路,着实口渴,容我吃盏茶再叙。”说着径至门旁案上倾出一碗茶来,一口喝干。回头又见秦玉二人几上无茶盏,便笑道:“使君素来不肯奉茶,你二位说了这许久,想必口渴了。热茶是定然没有了,只这凉茶,二位暂且屈就罢。”说着又倾出两碗茶来,送到二人几上。
秦玉、徐恒谢了。裴绍在徐恒下首坐了,道:“你二位到的这般早,我算计着日子,要到明日才到。想必赶路甚是辛苦。”
秦玉还未答话,徐慎却道:“闲话不必再叙。复业,事办好了?”
裴绍听了,端坐正容道:“使君,事办好了。阳城县令以下五个官员,一十二个吏员皆已处斩,是我亲自监刑,断无差错。我已命泽州通判暂署阳城令事,至于选官之事,容后再从长计议就是。”
徐慎点点头,又微微笑道:“选官?我杀了这许多官员,哪个还敢再到河东做官?政事堂与吏部见了我呈文,只怕也要头疼了。”
裴绍道:“使君处事秉公无私,那些一心想升官发财的官员自然不敢到河东做官,但也并非没有心中只装着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官员。这样官员到河东来方能做出一番功业,又岂会选不出官来?”
徐慎叹道:“这样的人并非没有,只是太少了。若是没有这样的官员,我宁愿无人来河东。我们现有这些官虽累些,却也清净。今晚你便草拟一份奏报禀与政事堂,再请政事堂选些官来河东便是。”
裴绍应了。徐慎又道:“罢了,这事暂且不说,他两个来得匆忙,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去,先说他们的事。我知道你饿着肚子,他两个也是一般,待说完事,一并吃饭罢。”
裴绍笑道:“吃饭急的什么?他两个前次来还可说是客,如今却已是自家人。既是自家人,那便不必以客礼相待了。”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徐慎也不禁莞尔,道:“你尽管胡说。”又转而对秦玉道:“璧城,此次北代来犯,有多少兵马,又折损多少?我见你呈文中有些语焉不详,却是为何?”
秦玉道:“使君,并非我不肯明白禀报,实是我也不知确实,是以不敢妄自呈禀。我曾去看北代营寨,大约是五千兵马的营盘,但他山上营寨我不能得窥全豹,引他下山时又是黑夜之中,实不知有多少兵马。据张先所言,代军大约有七千兵马,我亦以为应在此数。至于代军折损多少兵马,也难尽知。因是夜战,实难看分明。战后打扫战场,清点出代军尸身有三千余具,然代军除逃走外,尚有许多落水者。落水之人或可逃生,却多半溺于汾水之中,溺死者被水冲去,实难清点。我与诸将估算,代军折损或在四千、五千人,逃出者亦多半带伤。此是实情,秦玉不敢欺瞒使君。”
徐慎点点头道:“来时七千,战死五千,北代这右路军难以为继了,不足虑矣。”
裴绍道:“璧城这一战大获全胜,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