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惠额头上的汗珠已然滚落,却已说不出话来。程备道:“怀安,若真到了那时,纵然崔左丞将怀安绑缚朝廷,当今圣上也未必会召见你,你还能再说出那番话么?”
“怀安,便如适才陈都司所言,即便小陈制司写下供状,陈都司允准不再追究娄营将士罪责,也不过是坐实了小陈制司的过处罢了,怀安的罪过却是一分一毫也不能稍减的。到那时,小陈制司是定要罢官的,陈都司罪责亦是不轻,只怕要削去爵位,降职留用了,怀安你的罪责还待再说么?纵然是卢太尉,也断不能保全怀安的性命了。若如此,你三位都是输家,我郑国经此一事,禁军士气低落,只怕也要些时日才能回复,那有何人是赢家?唯有一人耳。”
程备目视任惠,一字一字道:“那便是卢太尉。”
陈封静静听完,翘起一条腿,懒洋洋道:“卢太尉谋划此事,自然是为了他自己,这也不足为奇。然怀安若以为可借此事攀附卢太尉,却也是痴心妄想了。怀安若能活着走出这卫州大营,只怕卢太尉立时便要想方设法灭了怀安的口。”
任惠早已坐立难安,此时再也坐不住,起身避席施礼道:“任惠鲁莽,竟铸成如此大错,悔之晚矣。事已至此,任惠该当如何,请陈都司、程指挥使教我。”
程备道:“怀安,当此时,你唯有下令娄营将士弃械归降。未动干戈,陈都司必能保你性命,至于陈都司与小陈制司,你便无需多问了。”
任惠道:“若如此,陈都司仍旧罪责难逃,岂非正中卢...卢太尉下怀?陈都司代任惠担此大过,任惠实惶愧难安。”说罢又躬身施礼,一揖到地。
陈封起身道:“怀安不必如此,你犯此过错,也是我平日管束不严之过,我便担些罪责也是理所该当之事。”说着上前,作势欲扶起任惠。
哪知陈封左手甫一搭上任惠右臂,便突然发力,按住任惠手臂,随即右手抽出腰刀,一刀挥向任惠。
陈封这一刀若是直刺任惠胸口,势必迅捷无比,任惠万难阻挡。但任惠身着重甲,陈封唯恐一刀难以刺透铠甲,便失了时机,是以这一刀挥向任惠颈项,只望一刀便可了结了任惠性命。但从腰间挥刀,取向任惠颈项,毕竟慢了一分。
任惠终究是武将,况且他虽被程备与陈封言语所惑,却仍有一丝戒心,是以陈封左手发力,他立时便已警觉,待陈封抽刀挥刀,他已看得分明。任惠急出左臂,格住陈封的刀,只听“当”的一声响,任惠虽手臂剧痛,但那腰刀却并未砍开他护臂铠甲。
陈封两臂不收,合身扑向任惠。任惠欲待抽刀,但一手架刀,一手被陈封按住,竟无暇拔刀,又见陈封扑来,慌乱间一面高声呼道:“来人,快来人。”一面向后退去。但他脚下为木阶所绊,身子收势不住,竟向后倒去。
陈封不肯放手,又再加力,身子也随着任惠倾倒,直压在任惠身上。任惠腰刀被压在身下,再抽不出手来拔刀。但他左臂死死架住陈封腰刀,这刀便也砍不下去。
任惠缓过气来,又再高声呼道:“来人,速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