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向来都是逢高踩低的主儿,她没了替她张罗的母亲,也没有资金扶持,她发现她开的音乐会都无人捧场。
至于江家?
明眼人都知道,江家已经十几年没搭理过她们母女了,她顶着的那个“江家大小姐”的头衔也不过是骗骗二流世家。
她母亲没出事之前,或许她还有机会狐假虎威仗着江家的势嫁入二流世家去当个主母,现在嘛...
上流社会的风向变了。
也是,哪怕是三流世家,也接受不了一个也许要牢底坐穿的岳母啊。
更何况,毫不犹豫地把母亲推出去保全自己,未免太过狠辣,这样的女人,谁愿意同她成为一家人呢?
外界或许只看到她大义灭亲,但是上流社会的人精们,显然看出了她真正的意图。
音乐会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上流社会附庸风雅的产物,真正能听懂的能有几个呢?
无非就是一个高雅点的社交场合。
更何况江时月自己的水平也一般般,家世+她母亲给她的营销,才是最大的武器,可惜她活到28岁,都没看清这个事实。
“诶?这位才是江家小姐吗?那那位?”
两个小护士走出江家小院后开始窃窃私语。
她们不算上流社会,但是她们医院服务于上流社会。
算是能触摸到一点点边缘的那种人。
“那位脱光衣服爬上别人的床,还被人给丢了出去,城中风言风语的,可江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想也知道啦。”
另一个护士接话道,言语神情中多有不屑。
“刚才江家人多开心你没发现啊?不过没听说江家第三代有结婚的呀?难道是..?”
“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中年医生淡漠地说了一句。
他们医院这方面有明文规定的。
他是个老江湖了,哪会看不出形势?
那位“江大小姐”,显然已经是弃子了。
虽然不及她母亲那般过街老鼠,但是也好不到哪去了。
江时月现在其实也很后悔,在那夜买通酒店的经理混进谢毓的套房后,当看到谢毓看到她之后没有惊喜而是皱起了眉头,她就知道她行了个昏招。
可是她没有回头路了。
她走的每一步,都不能回头。
“阿毓,我只有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直接把被子掀开,赤身裸体地出现在男人眼前。
她知道崔陵、桓钦家风极严,同她厮混或许有可能,但是娶她,如果没有江家的帮助,这辈子怕是都不用想了。
卢家确实有钱,并且暗地里的实力也不小,但是太过复杂,她怕引火烧身,她不愿与他们有太过明面上的关系。
傅庭对她油盐不进,十年前不搭理他,十年后会喜欢她的几率更是渺茫。
所以她唯一有机会并且看得上的,只有谢毓。
可是为什么说江时月还不能看清楚形势呢?
因为她还总觉得是在十年前,所有人都会在原地不动的等她回来。
可是她不懂,人心易变。
尤其是男人心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主动送上门的,他们才不稀罕。
所以谢毓对眼前这香艳的一幕,只有惊没有喜。
“请把你的衣服穿好,然后出去。”
谢毓甩了甩脑子,试图把刚才那一幕从脑海里去掉。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也在这个圈子里浸淫多年,该有的人脉还是有的,可是他没想到,十年前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神,居然会也做这种送货上门的买卖。
他厌恶的皱了皱眉,甚至不愿睁眼再看她一眼。
可是他没想到,他眼前这个人已经疯魔了。
非但没有出去,还紧紧地抱住了他。
玲珑的曲线在他身上摩擦,在贴上的那一刻,他非但没有想象中的心猿意马,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穿好衣服,滚。”
没有叫保安进来,是他顾全她最后的颜面,也不想让他的青春如此地不堪。
却没想到对方越做越过分。
“阿毓~我没有妈妈了,爷爷、大伯他们也不要我了,我无依无靠我只有你了。”
江时月非但没有被男人的冷脸吓跑,反而抱得更紧了。
母亲告诉她,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伺候好了,一切都好说了。
她还联系了记者,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不怕谢家赖账。
“滚。”
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谢毓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了下来,快步走到座机旁呼叫保安上来,看都没看她一眼。
什么叫一无所有?
他的乖宝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每天只想好好活着。
而她至少还有母亲。
变成现在这般局面,不也是这对母女俩咎由自取吗?
想起姜祺在遗书里说的,希望能坚强地活着,然后走出孤儿院。
结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遇到了这肮脏的世界。
她对这个世界有多绝望,还想要放弃生命?
毕竟,从前那么苦难,她都想要坚强地活下去。
一想到这些,谢毓的心都在滴血。
“阿毓~你不是,你不是等了我十年吗?”
江时月此时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或许真的不爱她了。
否则,哪怕只是有些许好感,都不应该这样对待赤身裸体的她。
“抱歉,请你自重。”
谢毓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刚喝的酒或许太烈,否则胃里怎会一阵翻涌?
“自重?你包养一个和我长得那么像的女人,然后跟我说让我自重?”
江时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嗤笑出声。
“她不是谁的替身。”
谢毓像是被人戳穿了真相,恼羞成怒,转头冷冷地说道。
“她不是替身,她是小偷,她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偷走了我的一切,你们都被她骗了。”
江时月恨恨地说道,甚至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她夺走了这些男人的全部心神。
她母亲说错了。
死人永远斗不过活人的。
可是那个人把他们的心都带走了啊?
这让她如何去争,如何去抢?
“她不是小偷,没有夺走你的一切。是你自己放弃的这一切。”
谢毓不是傻子,或者说,18岁的时候或许还单纯,28岁的时候,见识过商场上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江时月母女俩的那些手段,已然不够用了。
他只是不想,曾经的那些美好,被他一次次推翻,所以没有揭开最后那层的遮羞布罢了。
“阿毓~阿毓你要了我吧~我还是处女,我还很干净,阿毓~”
江时月听到大门传来的动静,知道是保安来了,也不再继续争执。
她知道今晚如果她真的这样被丢出去,就真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何况楼梯间还有她找来的记者,那就是一群闻到屎都会凑过来的苍蝇。
他们可不会管她是谁想做什么,只要有爆点新闻,要他们的命都可以,若是真的传出来,她就真的不用混了。
所以,能改变今晚事态发展的,只有她眼前这个此时看上去冷漠异常的男人。
“求求你,不要让他们进来。”
江时月忽然想到自己没有穿衣服,而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从未被陌生男人见过的裸体或许就要暴露在一些5/60岁的底层乞丐面前,她浑身都在发抖。
“不...不可以!”
她想象着那幅画面,尖叫出声。
“先生。”
谢毓的助理带着保安赶到了,看都没看跪坐在地上赤裸的女人。
可是他身后的保安就没有那么守纪律了,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打量。
江时月浑身颤抖,双腿并拢,双手捂胸,这才堪堪遮住重点部位。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下贱男人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
她想要去扯床单,可是仅仅几步之遥,却如同天堑,她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把她带出去。”
谢毓没有理会,出去之后江时月会遭遇什么。
原本或许他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是也在江时月辱骂姜祺之后,消失得荡然无存。
她凭什么辱骂他的乖宝?
他的乖宝那么乖,他都舍不得骂她一句。
下贱东西,就只能配下等男人。
谢毓冷冷地看着她被几个保安连拖带抱地拉了出去,无视了那几个老男人假公济私的在她身上又摸又蹭的行为。
更不会理会,赤身裸体的江时月,被驱逐出酒店以后要如何离开。
你看,男人不爱的时候,是真的可以做到斩断情丝的。
“boss,人已经赶出去了,放她进来的经理也已经和酒店方面交涉了,他们答应会给我们一个交代,还有...”
20分钟后,助理回到房间,看着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漠地气息。
他有点本能的畏惧,最近BOSS的气势越来越足了,秘书办甚至都不用开冷气了,公司整栋大楼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还有什么?”
男人低沉地嗓音响起,听不出情绪,但是助理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们还发现了,她联系了记者。”
这明显,就是图谋不轨了。
“知道了。”
谢毓眯了眯眸子,想起那天回家,母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说的话。
心都在滴血。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宛如行尸走肉。
2个月没有回过北市,回来了也宁愿住酒店。
家?
他那还有家。
成年了,父母的家,和他的家,其实已经开始慢慢分割。
他的家,被他亲手毁了。
他遥望夜空,期待着能看到那颗最闪亮的星。
可是她好像还在怪他,所以躲在云层里不出来。
也再也没有人,会在身后偷偷抱住他,让他猜猜她是谁了。
他们错过了。
可是他没想过,他们会就此一生错过。
她连一点点的机会,都不肯再给他了。
“平安到家~”
姜祺被三个男人众心拱月般送到了卧室门口,看着父亲吩咐家里佣人把家里边边角角都用海绵包起来的举动,心里也是暖暖的。
“叮咚”,意料之中的微信提示音响起,看着信息栏上熟悉的名字,姜祺勾唇一笑,并没有马上回复。
食髓知味的男人,第一次就吃到了山珍,哪还会惦记别的野菜呢?
她发现她越来越有当渣女的潜质了,在吊男人这方面。
“我怀孕了,有缘再见。”
半小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傅庭才收到了这么一条让他悲喜交加的回复。
可喜的是,她怀孕了,孩子是他的,他要当爸爸了。
悲的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强求,现在他工具人的使命结束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时?
傅庭满腔幽怨地望着天空。
7个月后,瓜熟蒂落,姜祺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江奕霖和江浔祁站在产房外喜极而泣。
“您是孩子的父亲吧,跟我来一下,带孩子去登记。”抱着孩子出来的护士冲江浔祁招招手。
“我是孩子的舅舅,我跟你去。”
江浔祁解释道。
护士见怪不怪,只要有家属跟着就行。
“那行,走吧。”
“爸,囡囡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我当爷爷了,您当太爷爷了。”
江奕霖平时多么稳重深沉的人啊,此时也忍不住在产房外大声喧哗,但路过的人都习以为常。
孩子姓江,养在他们家,可不就是他孙子?
谁敢来抢,他老江家就敢跟谁拼命!
七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江时月没了有头脑的母亲,空有自己一腔野心,根本于事无补。
也是,她所有的人生路数都是她母亲早已刻画的剧本,早已习惯按部就班的按照母亲规划的路线走,现在没了军师,她也像被人斩断了羽翼,动弹不得。
过惯了山珍海味、名表豪车受人追捧的日子,她哪里还能去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在她那夜被谢毓毫不留情地丢去酒店后,她就在京城再也混不下去了。
卢钺和崔陵直接把她拉黑了,成日醉生梦死的,哪里会接她电话?
至于桓钦,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后,就再也拨不通电话了。
“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靠不住的混蛋!”
江时月在她母亲仅存的房子里哭泣,咒骂,却于事无补。
她母亲所有的一切都被收走了,包括房子车子,珠宝首饰。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她母亲靠违法犯罪赚来的脏钱。
在事发后,都被当成赃物扣押了。
至于为什么还剩这栋房子原因很简单。
这栋房子是江老爷子分给她们母女的,或者说分给早死的小儿子的,也是江家给她最后的情分,她除了这栋房子,一无所有了。
她站在空旷的别墅里,痛哭出声。
房子不大,却是权利、地位的象征,所以这些年她们即使有钱都没有搬走。
也是,江家在江奕霖之前,只有权,但是没有钱。
虽然俗话说得好,有权就有钱。
但是江老爷子却不屑于这么做。
所以江家的钱来自于江奕霖,和江老爷子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
给她们这栋楼,已经算得上全了父子情谊。
至于江时月有没有胆量鱼死网破?
不好意思,真没有。
她的清高、傲慢,都来自于江家。
她的优质生活都来自于母亲源源不断提供的金钱,至于她自己?
她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终于清醒了,不再做着玩弄男人开后宫的梦想。
而是知道京城混不下去了,所以她干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嫁了个晋省的暴发户煤老板。
众所周知,煤老板有钱,但是没文化。
他们需要附庸风雅给自己增加些文化底蕴,何况她还有京圈名媛的头衔,在江家没有和她撕破脸之前,谁又敢说她不是呢?
刚好,江时月是个“音乐家”,海外留学背景,还是个京圈名媛,居然顺利骗过了一个暴发户,2个月就嫁了进去,也让城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哗然。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卢钺听闻后,只是嗤笑一句。
他现在彻底接管卢家,也越发看清这个女人十年前的所作所为。
更何况她母亲就是害了他乖宝的凶手,他当夜就交代好了狱中人,要好好招待这位京城贵妇。
卢家什么都不多,就是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尤其是还在里头服刑的,相信可以给这位贵妇人终生难忘的体验了。
有时候,豪门世家,就是这么冷血。
何况,这当中,有没有卢家两个老家主想要试炼卢钺的意思,还不一定呢?
要想坐稳这个位置,有能力还不够,还得有血性。
不然,如何震慑八方?
卢家,安静得太久了。
有胆魄、够冷血,才能担复兴重任。
至于卢母?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她儿子负心薄幸?”
我呸!
没准那小姑娘肚子里还踹的有她大孙子呢?
她这么多年来行善积德,吃斋念佛,不就希望能洗掉些卢家的血债冤孽吗?不就是怕卢家这几个男人命太硬克的卢钺绝后吗?
让她儿子心疼心疼江时月?
人家的闺女就不是闺女了啊?
她还心疼她素未谋面的大孙子呢。
她可是听说了,那小姑娘特别招人疼,谢家主母去见过一次,回来都说可惜了。
那封遗书她也看了,哭的两眼泪汪汪的。
听说谢家那位还亲自去了墓前祭拜。
唉,到底也比那朵盛世白莲强一些吧?
何况那朵白莲花还有那么个母亲,她就更加瞧不上了。
他们卢家都还有规矩呢,不能朝老弱妇孺幼下手,那个老妖妇倒好,目标全都是这些人,真是心黑到家了。
卢母撇撇嘴。
要不是江家十几年前就把那对母女赶了出去,此时怕是江老都晚节不保了。
卢钺冷眼看着那对夫妻盛气凌人得来,灰溜溜地走。
不是骂他的乖宝是出来卖的么?
那他就让她成为她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好了。
不过就是占了个好出身,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