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六位于城南郊区的义庄的确很小,远看只一个小院,走近了发现,不只是小,还十分破烂,确实如馄饨摊老板所言,不似好好经营的样子。
那李老六估计还在哪个赌坊,义庄门紧锁着,蛟二喊了几声也无人应,就想翻墙硬闯,却被谢慕行拦住了。
“你如今身份乃是我都巡检司副使副手,此种行径是决计不能有的。若要搜查,待回了巡检司请来搜查令,明日我们再来。”
说得有理,且李老六不在,若真的与他有关,只怕拿不到人,还会打草惊蛇。
二人自南郊折返回巡检司的路上,日已西斜,寒风四起,谢慕行今日的常服没有护颈,受了冷风总忍不住轻咳,惹得蛟二一路关注。
不过好在小神医多日的诊疗确有奇效,虽还是受风便咳,可谢慕行已明显感到肺里空间变大,也能将气吸到丹田了。
到了巡检司,蛟二生了炭火,点了灯烛,又吩咐烧了热茶,便从袖中拿出在馨容阁买的三罐春生膏,拆开锦囊,拿出一罐,放到谢慕行铺开在桌案上的笔录之上。
“打开试试。”
“这个,”谢慕行抬眸,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送我的?”
蛟二闻言挑眉,转身拿了茶壶给自己斟一杯热茶,笑问:
“你们巡检司,上司下属之间私相授受,都不避着人的?”
“那就不是送我的?”谢慕行起身,两手撑在桌上,垂眸看着那素得无味的白瓷罐,沉思一霎,抬眸又问,“这是,物证?”
“对,”蛟二答,顺手给谢慕行也倒了杯茶搁在桌案上,“你打开试试。”
谢慕行不知蛟二此举为何,有些狐疑地看她一眼,拿起白瓷罐子,揭开罐盖,凑到鼻子下面轻嗅一下。
这香气的确清新朴实,那伙计推荐之时并未夸大。
想着,他又以指尖轻剜一粒,放在手心,轻轻抹开。脂膏香气被掌心温度化开,层次越发分明,谢慕行只觉这香味舒心,脂膏润泽,却并未觉出什么不妥。
“这有何特别之处吗?”他有些不解地问。
蛟二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又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东西,递到谢慕行眼前。
这是一方粉色丝帕,看起来有些眼熟,他还在回想曾在何处见过,蛟二便将它抖开来,露出了丝帕一角沾染的一抹唇红。
“这是那天那条……?”谢慕行不自觉皱了眉头。
“对。”
这丝帕正是昨夜蛟二赴玉公子玲珑阁之约,被那作软玉舞的胜春姑娘在唇角强吻后,谢慕行问旁的姑娘借来给她拭去粘的唇红用的那条。
“你闻闻。”
谢慕行见了这丝帕,回想起了前夜里的情形,心里突然有些不悦。他撇了撇嘴,正想伸手去接,蛟二却缩回了手。
“你手上有味道,就这样闻。”
“嗯。”谢慕行从命,俯下身去闻蛟二手上的丝帕。虽已过了一整日,丝帕上的味道已不甚分明,可细细嗅过之后,果然有一股质朴清新的气息透过脂粉的甜香钻进鼻息,正是同这春生膏一模一样。
“怎么了吗,”谢慕行直起身子,端了桌上的茶来喝,“那伙计也说了,这款护手脂效用非凡,玲珑阁的姑娘会有,也不奇怪吧?”
“副使大人,”蛟二话音有些无奈,似是觉得他愚钝,却又耐下性子解释,“歌伎舞姬的手,何以需要用这样强效的脂膏来修护?”
谢慕行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抬眼看向蛟二,眼中光点闪烁。
“你是说,这玲珑阁的姑娘们,手足之所以柔嫩不似习武之人,是拜这脂膏所赐?”
蛟二郑重地点了点头,说:
“那伙计说的最青睐这款脂膏的佳人,正是玲珑阁的姑娘们。”
谢慕行闻言,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