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哥你这可是小看了!”大婶笑得开怀,“别看我只是个卖馄饨的,可这眼力,记忆,都好得很!”
蛟二饶有兴致地放下筷子,手撑在膝上,凑近那大婶一些,问道:
“那,大婶可对一个一身白衣,十分病弱的贵公子有印象啊?”
“一身白衣,十分病弱的贵公子……”大婶皱起眉头,做出一副扶额苦想的样子,“这个嘛,好像有些印象,只是……”
“只是?”
“只是,”大婶脸上冥思苦想的申请倏然消失,替换上了一个讨好的笑,“小哥啊,这天底下的事,没有白打听的,哈哈。”
蛟二了然,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她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探进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馄饨钱,不用找了。”
那大婶见了银子,眼前发亮,笑得越发开心。
“小哥豪爽,难怪你逢赌必赢。”大婶将银子收进腰间,“你打听的这位白衣,病弱的贵公子,这些日子里总来,一连也有个七日了吧。”
“七日?”
“对,自从七日前,有个络腮胡的小个子男人从赌坊里拐了个姑娘出来之后,那贵公子就日日都来。这位公子赌瘾可大,总是一早就来,将夜才归。”
自那日起便日日都来……蛟二眯起眼睛,夹起一只热腾腾的馄饨送入口中,漫不经心地问:
“那他今日可来了?”
“来了来了,大概辰时刚过,他马车就到门前了。”
现下已近巳时,玉公子已来了多时了。蛟二抬眼朝赌坊门口看了看,又问:
“他的马车什么样,停在何处了?”
“那公子想来是特别喜爱白色,马车也是一水的白,拉车的马也是两匹雪白发亮的宝马,十分亮眼。”大婶说起这白马车,眼中发亮,“我见他下车后,马车就被赶到后巷里去了,想来是停在了那里。”
后巷?应该是第一次来时,和谢慕行从赌坊大厅最深处的包厢暗门里追着那山羊胡子到的那个后院外面。
蛟二一边听,一边将碗中的馄饨吃完,又听到那大婶说:
“我听赌坊里出来的人说,这位公子酷爱麻将,却不上桌,只是让随从替他,说是嫌赌坊里的象齿骨牌脏。”
“酷爱麻将,却让别人替他?”蛟二十分不解。
“小哥你也觉着奇怪吧!”大婶一拍大腿,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这爱赌又瘾大的,怎么肯让别人替他赌,实在古怪得很!”大婶似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夸张,忙收了声,讪笑着说:“不过比起我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倒也显得不那么怪了……”
“哦?”蛟二好奇追问,“大婶还听过什么更奇怪的?”
“这……”大婶闻言,顿了顿,显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来。蛟二见状,又默默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
“小哥,这?”大婶显然对蛟二摸出钱来的动作感到意外,但马上脸上又挂上一个笑来,手上将那银锭往回推,“嗐,我不是那个意思……”
“收下吧,”蛟二已将碗里的汤喝干,放下碗淡淡地说,“在下实在好奇,还请大婶将那更奇怪的传闻也说给我听听。”
大娘面上显出一丝犹疑,但桌上的银锭闪闪发亮,将她眼神心神均吸引过去,让她下了决心,开了口:
“害,其实我也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大婶将银锭收下,面色有些凝重,“并不一定是真事儿……”
“无碍,请说吧。”
“这玉京城里,有人作法盗尸,行那邪祟之术。”
“作法盗尸?”
蛟二一惊,诧异地睁大了眼。方才巡检司才接了个新坟遭盗掘的急案,她这立马就听到这般传闻。
“是呀!”大婶瞪大了眼,嘴角朝下咧着,露出紧张神色,凑近蛟二面前,压低了声音说:
“这些年里,京城里偶有新死之人的尸身被偷,这事本来算不得奇怪,毕竟掘墓盗尸的土夫子从未断绝,可我听说的这个实在骇人……”
大婶说着,紧张得停下来咽了口口水才继续:
“听说啊,最近那些被盗的尸身,是自己走出坟墓,一两日后又会回来,躺回棺材里去,且这些尸身回来后,头顶天灵盖的位置,都会缺一块骨头!”
蛟二皱眉,若是一年前听到这般传言,蛟二定不会浪费时间听完,可如今,短短数月里,她亲眼见了海上的鬼船,船里的婴尸,半人半蛇的妖邪,和长了人面,能说人语的巨隼,这般骇人的传闻,倒也并不显得无稽了。
“这般骇人的传闻,大婶是何处听来的?”
“小哥啊,我这摊子上来往的都是赌徒,形形色色,干什么的都有。这传闻是一个收尸匠说的。”
“收尸匠……”蛟二沉吟,又问:“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吗?”
大婶点点头,回答:“听那人的意思,这种事偶有发生,如此已有两三年了。”
大婶说完,像是被自己口中说出的骇人故事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勉强对蛟二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来,“嗐,这事真是邪门,青天白日说起,都让人背脊发凉!”
蛟二朝大婶点了点头,道了谢,未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席。
今日这碗馄饨吃得划算。蛟二想,不知谢慕行那边可到了案发现场,那现场又有什么线索,会否凑巧,那傅家新坟里遗失的尸体,正如传闻中所说的,是自己走出去,过一两日又会回来?
想着,蛟二走到了赌坊门前,却并未转进去,而是直直朝后巷的方向走去。
“先去看看那玉公子的白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