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那个满脸枣红,连毛发都是红的。
左边的是一个光头,身材高大壮实,肌肉突起,头上有戒疤,手持铁棍,一副凶相。
见村民目光都聚集过来,都尉使停下敲锣锤,喊道:“大家都听好了,本都尉使奉命征兵,每户出一人,来此处登记,若有故意隐瞒者,男的打入死牢,女的卖进窑子。”
“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商量好后,速速报名。”
都尉使语气不容反驳,话音落下,村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不愿应征,悄悄逃走,却被村头的士兵抓回,打得不省人事。
林武帆叹了口气,若是让林象上战场,哪有活着回来的道理。
虽然不愿应征,但为了潘大娘,他只能站出来。
“大娘,您将我捡来,一手拉扯大,如今也该是我报答的时候,就让我去吧。”
番大娘闻言,哭得更是厉害,紧紧攥着林武帆的手,疯狂摇头,仿佛只要一放开,就是永别。
“你虽然是我捡回来的,但和象儿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啊......你这一去……”
后面的话,潘大娘没有说出,只化作了凄厉的哭声,红肿的眼中露出深深不舍和无奈。
谁不知,一上战场,十死无归。
林武帆微微一笑,略做轻松地道:“大娘,你别忘了,我自天柱山麓出现,本就异于常人,不就是应征上战场嘛,不是什么大事,留下象哥,也算是给林家留个后。”
说完挣脱潘大娘铁钳般的手,往报名处走去。
潘大娘忽然嚎啕大哭:“可你才十三岁啊......我不想你去送死......让我替你去......”
林武帆身子一顿,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用力砸在心头。
这十几年来,潘大娘对他视如己出,即使常常食不果腹,也从未区别对待,饭菜同食,破屋同寝。
直到现在,还想顶替二人应征。
乱世里,这份恩情已比天高。
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在脑中轰然迸发,击碎了某种桎梏,一段奇妙的记忆如洪水般涌现。
记忆中,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画面。
林武帆弥留之际,亲生母亲跪在病床前,向上天祈祷:“用我的命换孩子的命吧......”
母亲的祈祷没能实现,林武帆还是死了,身虽死却意识不散,飘飘荡荡,穿越过无尽的黑暗。
不知经历了多久,也不知飘到了何处,直到眼前渐渐有红光出现,红月高悬,血为海,尸为山,剑为雨,望不到边。
林武帆继续向前飘荡,才看清那落下的红色剑雨竟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字,仿佛挂在空中的巨大幕帘。
开头的两大字最鲜艳:剑冢!
随后,这方天地里的所有血色,开始慢慢融入林武帆意识中,也包括那挂在半空中血字。
渐渐的,林武帆变成了婴儿模样,也不知是被谁遗弃,还是天地孕育,出现在天柱山麓外,被潘大娘抱回家中。
受到记忆影响,林武帆从小就能识文断字,谈吐老练,处处透着与儒思不一样的叛逆。
记忆虽长,但在脑中却是一闪而过,此时那血红色字再次浮现,丹田四肢也涌出一股暖流,然后游走全身。
亲生母亲跪在床前的那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和当下一般无二,娘亲总想着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孩子。
可天不遂人愿,前世他死了,现在他即将踏上战场,因为蛮军不收女人。
林武帆回头,强笑道:“潘大娘,不要哭,这次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潘大娘闻言,扭过头,不忍敢再看,肩膀徒自抽动。
林象的目光在林武帆和潘大娘之间来回跳动,透露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好奇。
“象哥,以后可不要让人欺负潘大娘,过得几年,我就会回来看望你们。”
林象似懂非懂的点头。
林武帆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到案桌前报名。
一个时辰后,准备出发,都尉使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人。
这时,远处传来吵闹,只见一个逃跑的胖子被士兵押回来。
胖子名叫王富贵,原本是一个富商后代,逃难来此,仗着祖上积累下的巨额财富,平日里游手好闲,娶了三房姨太,却生了七个女儿。
都尉使面色不善:“王富贵,一户出一个人头,莫非你想抗命?”
王富贵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到都尉使手里,陪笑道:“大人,小的哪敢抗命,这是回家取来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都尉使接过包裹,随手打开一角,眼睛忽亮,神色也变得缓和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富贵挤出一个笑脸,急忙道:“大人,我们王家五代单传,到我这还没有后,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马。”
都尉使面露难色:“征兵是上面下的死命令,我也很难办,若人数不够,必定要受到处罚。”
“大人,要凑够人数还不简单,随便找个人顶上就可以了。”
说着,目光在人群中搜索,随后落在了潘大娘和林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