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似经被撞破,四处逃窜的不是百姓,而是这京城曾经负了谢清尧的勋贵朝臣。
柳绯伸手指向远方:“谢崇安,曾经那里是我的家。”
“后来,你轻飘飘一句话,我便再也没有了家。”
天光骤暗,夏风狂躁,柳绯回头看向谢崇安。
恨不浓,浓的是释怀:
“谢崇安,你站在这权力最巅峰,你一言便能断万人之生死。”
“不论是柳绯,还是柳星儿,都是被你曾经射出的弓箭,杀死的。”
是谢崇安杀了柳星儿。
而谢崇安,杀的只是柳星儿。
可没有柳星儿,又哪里来的柳绯。
行至沙漠的囚徒,迫切需要一口甘霖。
“小绯,你爱过我吗?”
柳绯一跃站上宫墙,低头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的谢崇安。
“谢崇安,你要同我一块死吗?”
谢崇安容色煞白:“小绯,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一块活着,好不好?”
谢崇安还没有感受过,他只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活着的感觉。
柳绯轻轻一笑,又问:“谢崇安,你要和我一块下阴曹地府,同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赔罪吗?”
“小绯,我想有个我们的孩子。”
“我是从孩子长大的,我可能不知道怎么当好阿爹,但我知道怎么照顾好孩子的。”
秾丽的笑和柳绯这张清冷的容色极不匹配。
柳绯洒下的爱,慌乱的谢崇安没有收到。
那柳绯,就只能带着她的爱,一道去死。
“谢崇安,我是一颗棋子,我没有情爱。”
“谢崇安,我不爱你,从未爱过你。”
“谢崇安,是你和你的权力,杀了我。”
再度眺望城门的滚滚黑骑,柳绯眼中生出期望:“愿来生,没有仇怨。”
“愿来生,行在大道上,享人间天伦。”
纵身一跃,柳绯从十余丈的城楼跳下。
谢崇安竭尽全力,只握住了柳绯的一方手帕。
瓢泼暴雨来了,又走了。
等到徐明月和谢清尧带着徐家军来到宫墙之下时,天道将祥瑞降临人间。
谢崇安抱着柳绯仰头看着徐明月:“你赢了,我的小绯成为了你手握权力的陪葬品。”
徐明怀将长枪之上属于翟武的头颅砸到谢崇安跟前:“山河为你所乱,百姓为你所杀,死到临头,你此言是何居心?”
谢清尧从罗飞虎手上接过剑刃,朝着谢崇安走来。
“谢崇安,你的罪没人能替你扛。”
匕首扔在地上,谢清尧指向身后百姓:“你的罪,这天下百姓有目共睹。”
“圣人之功,这天下百姓亦有目共睹。”
一口腥甜从胸口说出,遮掩了柳绯本来的容色:“徐明月,是你毁了她,是你毁了她。”
徐明月走到谢崇安跟前:“不,我只是将复仇之路摆在星儿眼前,走与不走的选择权,一直握在她手上。”
“谢崇安,是你毁了她。”
“谢崇安,你不配碰她。”
手中的匕首疯狂的朝自己胸口刺着,谢崇安抱着柳绯的尸首,一遍一遍问着:
“小绯,你爱过我吗?”
直到生命消逝的最后一瞬。
谢崇安眼中的偏执才退散,嗫喏的嘴唇说的是。
“来生不入帝王家,来生,愿星儿如愿。”
谢崇安的尸首被直接拖走,柳星儿被用顶级楠木棺椁装着,朝着曾经的柳府而去。
谢清尧牵着徐明月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宫城。
俯瞰着城楼之下的百姓将士,眺望着这大瑜皇朝的万里河山。
“朕谢氏清尧,妻徐氏明月,察民生疾苦,明帝王不仁,遂自武安郡揭竿而起,得百姓之信,历时一载有余,终入皇城。”
“今诛谢崇安,山河已重启,与妻徐氏明月于京城并肩称帝。”
徐明月将谢清尧的手高高举起:“徐氏明月余生所行所愿,皆只为让四海升平,百姓安乐。”
“若有一日有悖初心,天下百姓皆可举剑覆我大瑜河山,另立明主。”
四下臣民匍匐跪地,朝着城楼之上三百九叩。
“圣人万岁,皇上万岁。”
“山河万年,大瑜千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