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尧不敢率先挣脱布条的束缚跃下木床,怕徐明月骤然失力摔倒,只得在几度润嗓之后开口唤:“月月。”
一声未应,不是因为谢清尧嗓音太小,而是他的小月亮如今脑子里只能容下一个念头:
必须带着谢清尧活着走出深山。
“阿昭。”
这一唤,仿若一记光直接砸开天际,将万丈华光照入人间。
埋头往前走的徐明月眉头拧了拧,脚下一个个用力迈动的步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并没有停顿。
可拖着谢清尧前行的速度,慢了些许。
谢清尧又唤:“娘子。”
眼泪滑过斑驳的容颜,徐明月缓缓回头。
狐狸眼与睁开的凤眸对撞,徐明月转身走到谢清尧身侧。
探额头,探脉搏,喂药丸,查伤口的动作一气呵成。
没有因为徐明月如今的强弩之末,而出现任何纰漏。
双膝跪在松软的枯叶中间,徐明月一边给谢清尧接着绷带,笑意,僵硬。
嘴唇几度张合,干涩的喉咙阻止了徐明月的发音。
抬头和谢清尧对视,狐狸眼内装满的每一缕光芒,记录了一场盛大的爱意。
谢清尧看着自己的小月亮,那曾在德水落下却没有被徐明月捕捉到的泪,此刻在谢清尧脸上蜿蜒。
精致秾丽的容颜只有一双狐狸眼从麻木中缓缓清醒,将夕阳和眼前的谢清尧装入眼中。
一双替他重新包扎伤口的手,掌心早已被藤条磨破,手背被沿路的各种植物划出密密麻麻的口子。
黑色夜行衣被割到斑驳,露出的里衣红的仿若在鲜血中浸润过。
脚上穿着的靴子上肉眼可见的洞多,而那些瞧不清的小洞,必然更多。
这座深林,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木,还有昼伏夜出的野兽。
谢清尧,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小月亮。
愣愣的用手接住那滴从谢清尧眼角滑落的泪,徐明月歪头迟钝了好一会,才开口询问:“谢清尧,很疼吗?”
嗓音嘶哑到仿若放在烈日下晒了数月的树枝,将徐明月所有的水分都已经晒干。
押着徐明月坐在松软的稻草上,谢清尧拿出徐明月腰间的水壶。
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确认这水并不寒凉,谢清尧才小口小口的喂徐明月喝着水。
谢清尧道:“娘子,我回来了。”
谢清尧哽咽道:“娘子,好疼,好疼。”
疼到,谢清尧恨不得将自己凌迟。
他最终还是没有让徐明月万无一失。
徐明月一听谢清尧说疼,眼眶的酸涩开始迅速积淀。
将谢清尧往木床上轻轻压着,徐明月被水浸润的嗓音,恢复了些许生机。
她哄道:“乖,睡着就不疼了。”
谢清尧那双被缠满纱布的手握在徐明月的手腕。
他道:“睡着,会更疼。”
从木床上翻身,将徐明月怀里所有的瓷瓶拿出,将徐明月所用能用得上的药,都小心翼翼给徐明月用上。
一边上药,还要一边轻轻吹着。
吹个几下,凤眸中的泪有了决堤之势。
精准避开徐明月身上的每一处伤,谢清尧将徐明月拦腰抱起。
“抱着娘子走,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