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遗命在上,小哥所立不世之功勋为继,皇命圣旨在后,徐明月这以日代年守孝之事,无可指责。
又因着徐明月往昔行医问诊所行之善事为百姓所见,再加上谢清尧此生之坎坷,这满京城百姓都因徐明月和谢清尧能在六月初六成婚,而新生欢喜。
甚至于偶尔出现的一两道极小的反抗之声,都会被围观之人用那宛若刀子的眼神,生生逼回去。
大婚前两日,镇国公府和清园便一扫丧事留下的萧索,用喜庆的红来为生者之幸福引路。
待到大婚前一日的黄昏之时,一应嫁妆就开始的往清园抬去。
纵然有徐明朗亲自领着队绕着小半个京城走了一圈,然既无鞭炮开道,又无锣鼓喜乐齐鸣,再加上天色逐渐暗沉,故压根没有谢清尧下聘那日的喜庆。
可这从黄昏一直抬到次日寅时的嫁妆之分量,却是远比下聘之日来得厚重。
第二日辰时方至,因着过于激动而两夜未眠的谢清尧骑着高头大马,在减少一半之迎亲仪仗队的陪同下,朝着镇国公府而去。
沿岸之百姓从昨夜开始提前抬嫁妆开始,便猜到今日这迎亲必然也不能办得热热闹闹。
可当真的瞧着这比之谢崇安大婚都弱了几分的喜乐之时,一个个眼中都是同情和愤懑。
赵沐云那等婚前失贞的女子都能盛装出嫁,徐明月这救国救民的天命之女,如何能这般草率嫁给她年幼之时便认定的心上人?
在这些个百姓的心中,他们都觉着将徐明月娶回家的谢清尧,更有可能成为来日的一国之君。
徐明月自然比赵沐云更配当这天下女子之表率。
谢清尧立在镇国公府门前,以一己之力连续写了四十余首催妆诗,又让魏福禄直接砸了将近万两的铜钱,生生将那等子不能用仪仗队砸出来的热闹,用百姓们的起哄兴奋声弥补。
林雁从许妈妈手里拿过红盖头,看着眼前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幺女,眼中又是欢喜又是不舍。
不愿让徐明月看见自己的泪花,林雁将盖头轻轻替徐明月盖:“我们幺幺,出嫁咯。”
轻柔的嗓音,同徐明月记忆里握在林雁怀中,被林雁哄着逗着的模样。
从牙牙学语到即将嫁做人妇,这镇国公府变了很多,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风雨同舟互相体谅的亲情。
镇国公府的府门被谢清尧带来的人砸开,林雁和喜婆搀扶着徐明月走出望舒楼。
徐明朗弯腰立在徐明月身前:“幺幺,二哥背你第一程。”
哽咽的言语之中,夹杂着欣慰。
徐明月跃上徐明朗的背,眼中的泪直直砸下,落在徐明朗的肩膀之上。
行至垂花门,徐明朗将徐明月放到了徐明怀背上,自己则是以守护者之姿态,站在徐明怀和徐明月身侧。
徐明怀问:“幺幺,开心吗?”
重重点头:“能成为谢清尧的新娘,幺幺很开心。”
徐明怀昂首看向天际的日出,徐明怀小声道:“小哥走慢一些,将阿兄不能背的那一段,替他背上。”
回头啊,徐明怀就能告诉徐明卿,背着他们家幺幺出嫁,心头是何等酸涩与欣慰。
徐明朗推了推徐明怀的手臂,瞧着相隔不远的迎亲队伍:“三儿,我来替阿兄背。”
徐明怀凶了徐明朗一眼:“你都背完了,不给你背了。”
“我替阿兄背,又不是我自己背。”
兄弟二人正为由谁来背徐明月最后几步而争抢之时,徐明月破涕为笑。
老泪纵横的徐翦站在了两人跟前,兄弟俩的所有争执停下,徐明怀用那已经哭肿的肆意眼眸看向徐翦。
“瞧着阿爹哭得最凶,那便让阿爹替阿兄送幺幺最后几步吧。”
徐明月趴在徐翦宽阔的肩膀之上,低头微微蹭了蹭:“阿爹,幺幺重不重?”
“幺幺一直都这么重。”徐翦抿唇克制着随时会失声的痛哭。
“幺幺刚出生的时候是这么重,幺幺六岁的时候是这么重,幺幺出嫁之时,还是这么重。”
徐明月在徐翦心底,一直都是这般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