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缕日光穿透窗户之时,徐明月从床榻之上醒来。
身上穿的依然是昨日那一身衣裳,就连鞋子也没脱掉,被子妥帖的盖住了心口和肚子。
陈清的分寸永远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既不会和别的药童宿在一处,也不会入她的隔间小憩,他始终都是以守护者的姿态坐在门边。
一丝逾越的举动都未生出。
刚洗漱完毕,陈清端着早膳进屋,在徐明月的示意下翻了翻桌上的方子。
“姑娘这方子得来不易,这世道能容许女子比男子出彩之人并不多,姑娘当妥帖保管。”
徐明月摇头,并不在意:“无碍,只要能救人,我并不在乎这方子最终的署名是不是出自于我。”
“指不定那些老郎中和太医写的方子比我要好。”
一张方子罢了,对于徐明月这样出身的人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或者没有都无伤大雅。
陈清却知并非如此,徐明月今日必然失望:
“成王许之以重利,无形的竞争已经启动,姑娘可曾想过,这方子现世之时,便是它彻底消失之时。”
凡有了一定成就之医者因为害怕失败,并不敢轻易尝试突破。
但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们便自然不会允许如徐明月这般年轻之人,做出比他们好的东西。
徐明月将勺子放入碗中,她察觉到了陈清今日之奇怪。
这人是在带着她在人心诡谲的争夺之中,因势利导掌控全局。
微微思索,徐明月问:“那今日这些人,何人可信?”
“此时此境只有两种人会让好的东西出现,一种便是必然要交出一个最终结果的人,一种便是那与你利益完全一致之人。”
“且这两种人只会让这方子现世,并不能保证这方子的功劳最后会留在姑娘头上。”
“若要方子也要名,两手准备都不见得够。”
点到即止,徐明月未再多问。
待到早膳用完,徐明月便将昨夜写出的方子又誊抄了三份,一份放到自己袖中,两份放入陈清手中。
“陈公子,这万民之责,你与我同担。”
陈清将徐明月亲手写的方子放入怀中,眉眼染着笑:“这万民之责,我当与姑娘同担。”
一来一往的两句话落下,令徐明月的心尖尖生出痒意。
此情此景,就像是她与陈清共同成为了这片山河的主宰,此时正一道向着这苍天许下对百姓的承诺。
自隔间而出,徐明月摆着晚辈的姿态,主动同遇见的大夫问好。
瞧着这些郎中容色上的疲惫,徐明月侧目打量昨夜又是通宵守在她房门,如今依然精神抖擞的陈清。
徐明月浅笑盈盈。
自觉年岁还真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
年岁轻,本就当是少年人最大的资本。
所有医者齐聚议事之所,侍者端着红木漆盘将所有药方收走,转身朝着太医院李院正所住之处走去。
自侍者离席,便有太医陆陆续续离开了议事之所。
等到所有太医都出去走了一轮,民间的郎中也接二连三离去。
这满室的医者,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徐明月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