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7章 “一枝一叶”的来由(2 / 2)一枝一叶首页

“我要是把双眼皮做了,你肯定不会要我吧?

“那肯定了。我喜欢自然美女。”

“你觉得我做双眼皮就那么不好看吗?”

“也不光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

小志抿嘴笑了:“一种被认同感吧。”

坐在宿舍上铺弹吉它的小志,两条大长腿悬垂下来;足球场上倒挂金钩的小志;两个大男孩趴在楼梯扶手上搞怪,小志旁边的是维仁,温文尔雅,笑容腼腆;维仁的另一张单人照片和一张明信片被做成手账,放在同一个相框里。明信片是一幅小水彩画,图案非常熟悉,是一枝一叶工作室的 LOGO。明信片上写道:我们啊就像这枝叶一样微末,随风振荡,遇雨飘零,可枝叶又是大自然中最先觉醒的力量,她们总是在寒风料峭时刻向我们展示生命的复苏。署名:维仁。

“现在知道我的工作室为什么叫一枝一叶了吧?这张明信片是维仁自己画的。我做手术的时候天已经冷了,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树叶逐渐凋零,心里特别伤感,就跟维仁谈论起了小时候经常听的、根据欧·亨利小说改编的广播剧《最后一片叶子》。后来,他放寒假回家,给我寄来了这张明信片。也可能是那时留下来的烙印,我对窗景好看的房子总是情有独钟。”

从一个长长的沉默里能体会到他的伤感。

“亲爱的,如果我们结婚,我想要孩子,最好两个,我们的年龄不是问题, 可以借助医疗手段,或者领养的我都能接受。毅彤毕竟大了,我们俩需要培育新生命,和孩子一起成长。地球之上,没有什么比枝繁叶茂的力量更强大。”

“这也是我最希望的。”

“有你真好,总是无条件地信任我,好像我提的建议,都得到你的响应了, 而且行动力超强。”

“幸亏都听你的了。”

“哟,我的虚荣心已经大大地膨胀了。”

“我的认同对你有那么大的作用吗?”

“当然了。回想起来,应该是我对你第一眼就有感觉了。我那天为什么没换鞋就进屋了,答案可能只有一个,我见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面孔,下意识地想隐藏自己的残缺。尽管我平时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是有自卑感的。以后你看到狼狈不堪的场面别吃惊哦。”

“小志,在我的心里,你没有任何残缺,因为你不是用两条腿走进我人生的, 是用一双翅膀。”

“哈,被你这话给戳中了。”

小志一脸坏笑地贴了上来,像个孩子一样偎在卓玲的怀里。

卓玲哈哈一笑,表示心领神会。

“Amazing!”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床戏之后,小志感叹一声,便趴在卓玲的臂弯里呼呼大睡。

卓玲走进一片绿草坪中,草坪周围长满叶片肥大的蕉类植物,阳光晴好,远处是湛蓝的海水。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这时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女士挎着一小篮子草莓满面笑容地走来,将草莓分给大家。有人告诉卓玲,这是小志的姥姥。卓玲心想,小志的姥姥早已经去世了,而且也不会这么年轻。那个声音肯定地说,是小志的姥姥。卓玲冲她喊,小志也来了,让他来见你。急转身,去找小志,告诉他可以见到姥姥了。然后,她和小志在草坪上跳起舞来,小志没戴义肢,但像有一个无形腿,让他的身体又稳又轻盈,卓玲想,他没戴义肢怎么会跳得那么好。”

小志一直睡到早上八点多钟。

“我这一觉睡得太好了!好像进入三十岁之后,我就没睡过这么好的觉,八个小时,一个梦也做。”

“我做了,梦见姥姥了,还梦见咱俩跳舞。”

“你的姥姥?”

“你的姥姥。”

“哦?真的吗?”

卓玲把梦境给他讲述一遍。

“可能是昨晚上看了她的照片,所以梦到了。”

“我梦里的姥姥特别年轻,好像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小志紧搂了她一下,“是吗?真好。我都没见过姥姥五十多岁的样子,我一出生她已经六十多岁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应该没有,只是笑着分草莓,我就对她喊,小志也在这儿,我去叫她来见你。然后就是我们在跳舞了。”

小志的眼圈有点红了,“她去世四年零七个月,我只梦见过她一次。我特别特别地想梦见她,也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我才能见到活着的姥姥,跟我说话,向我微笑,但是她从不到我的梦中来,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对我失望了。”

“别这么想,她是不愿意打扰你。”

“我想让她来看我。”小志执拗地说,神情像个孩子。

卓玲抚摸他。

“我们跳你梦里的舞好么?”

“现在?”

“嗯。”

“动作都想不起来了。”

“边跳边想嘛。”小志撒起娇来。

“好。”

伴随着从黑胶唱片流出的音乐,他和她轻轻起舞,中规中矩的慢四、慢三。阳光从半遮掩的亚麻窗帘透进来,提供了舞台的效果。逐渐地,他们似乎被音乐的魔力附体了,两个人,三条腿,从来没排练过,不按程式,抛弃节律,微熏着, 扑楞着,舒展着。他们的躯体只用来表达解放和汇聚,像水一样漫溢,像风一样刮到哪儿是哪儿,像植物一样在半空中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