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喉咙哽了哽,“陛下为何说这种话?”
祈绥缓慢趴下桌子,眼睛挡在了瓷碗后面,“虽然从摄政王手中夺了权,但我从来没做出过对百姓有裨益的事,更没有做出一番政绩。”
“我从来没当过皇帝,更不懂这皇帝该怎么当。如果我身体好,我可能愿意花一生去研究。但我感觉我活不长了。”
祈绥说着,声音放得越来越轻,脑袋缩在臂弯里不吱声了。
他很难受,但身体上的痛苦比不上心里的半分,像把尖锐无比的刀子,将他表面那层唯一的光鲜,捅得血肉模糊。
痛,实在是太痛了。
刘公公呼吸稍滞,微思。
上了年纪的人脑子总是迟钝的,他纠结地伸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烛光,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
“陛下,人的命数是由天定的,不是人说活不长便活不长的。陛下虽身子不佳,但稍加调理,一定会好起来的。”
末了,刘公公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你是大晟的天,大晟的子民没有你,天会塌的。”
“……”
祈绥心弦狠狠一颤,躲避瓷碗下的眼眸微闪,掀起波波惊天的暗潮。
当初好像也有人这么说来着。
他们说。
他是神界的天,是神界子民的骄傲,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没有他,天会塌,他们不能没有他。
可是后来怎么样了呢……
好像。
…没有后来了。
祈绥自嘲地勾了勾唇,端正坐姿,再次看向面前一摞摞的奏折,扶额道:“先帝子嗣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刘公公想了想,“先帝子嗣单薄,在位几年一直无所出。但后宫中确实还有一位庶出的七皇子,今年十六……”
说着,刘公公脸色变了变,“陛下,不可啊!你——”
“朕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公公你别多想。”
祈绥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再看会儿我就安寝了,你在外面等朕吧。”
“是。”
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楚彧了。
等过几天事情安顿下来,他就找个机会去牢里看看他,到时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他的命。
虽然这家伙一心求死,但他不能看他死啊!
死了就,啪!没了。
这一天天的,糟心事多得很,虽然皇帝荣华富贵,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而且古代皇帝还死的早,他才不想那么早死!
祈绥越想越气愤,决心三天之内解决完所有的事情,然后提把大刀去牢里先砍楚彧一只胳膊当下酒菜。
空了两分钟,又觉得不甘心。
吩咐人今晚去楚彧的牢房里丢几只南方大老鼠,别让他日子过得太舒坦。
最后,祈绥预备三天解决完的事情拖到了第五天。
他收拾收拾准备大摇大摆进牢里探望的时候,一个侍卫突然闯进了乾宁宫。
浑身哆哆嗦嗦,弯腿就是一跪,“陛下,陛下不好了!摄政王殿下越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