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戳破了什么似的,姜肆宁从那一夜过后开始变得分外敏感,不允许他外出,不允许他接近其他人。
有时候像是害怕受伤,但有些时候,又像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过分的保护欲无异于禁锢,姜栩不喜欢,姜肆宁怪他读不懂自己的心意,两个人的矛盾无可避免。
那时候的姜家小少爷刚离开疗养院,脆弱的少年无法抵御外界的伤害,只能被动地选择回避,他像一只浑身上下都是弱点的小动物,一遇到无法接受和理解的事就胆小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所以他忘记了那一夜的事情,不过就算他没有自己忘记,姜肆宁他们也会想办法让他记不起来。
那些药的作用就是如此,多疑的家伙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留下隐患的因素。
“你不必在意他,他不会伤害你。”提起那个“医生”,姜肆宁只是给出了这样的解答。
“我后来也见过他对不对?”
男人并没有在姜家停留太久,他离开后姜栩开始记不清他的长相,像是有谁故意将他的信息抹去了一样,但是长相会记不得,感觉却是不会骗人的,那些怪异的熟悉感已经很好地说明了隐藏的秘密。
在某些方面,少年真的是格外地敏锐。
姜肆宁捂住脸,他的肩膀抖动着,自嘲般地笑起来,颓丧之气一览无余,“所以我说骗不过您的,他也是一样,大家都一样……”
“放我走吧。”
姜栩低头去看掌心枯萎的玫瑰,他不是小花小草,更不是小宠物,强行留下他并不会得到好结果。
“小栩……”
最后一点伪装也被撕开,姜肆宁再也维持不了竭力装出的平静,他靠在露台的边缘,眼里隐隐浮上哀戚,“我总是希望能真的留在你身边,所以同意了他们的决定。”
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要付出代价,何况那个人不是物品,他不会属于任何人。
他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一片灰暗的世界里,少年是唯一的亮色。
这是他们完全拒绝不了的存在,即便已经提前预知飞蛾扑火的下场,也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可是我发现我好像错了。”口中满溢的苦涩让姜肆宁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这个错误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我很抱歉。”
他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狼狈,此刻的他不是什么矜贵高傲的家族掌权人,褪去表象的浮华,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要被抛弃的多余物品罢了。
灰蒙蒙的世界一片寂静,没有半点生人的气息,除了他们,这里似乎再无其他东西存在。
“医生”不见了,别墅里的佣人们也不见了,华丽的建筑染上了枯败颓靡之色,这虚幻的,由谎言建构出的乌托邦终于露出了一角真相。
少年握着玫瑰的手开始收紧,终究还是不死心,“所以都是假的吗?”
他的声音太轻,轻到姜肆宁险些以为那是幻觉。
没有去问主脑和他们的关系,也没有纠结于他们的具体目的和他们的身份,少年在意的地方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从疗养院到姜家别墅,家人是假的,也许连他的名字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