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皇额娘和太皇太后一样知道你喜欢芷溪,可你要记得你是皇帝,即便你从前看着皇额娘为了成全你阿玛和孝献皇后付出多少努力现在又不让你们俩见面心里会有怨气,但那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还年轻,从前选进来的嫔妃都是为了朝政的安稳,说句不好听的,你和仁孝皇后虽然是日久生情,最初何尝不是如此?世人可以原谅你只宠着皇后,那也是因为她是皇后,即便有一日你们的感情不复从前但她背后仍旧有赫舍里一族扶持着不会有人亏待她。但芷溪呢?她没有显赫的家族,在这宫里她只有你。
太皇太后之前跟我说要我不要管你们之间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们会摔这个跟头,那时候还能护着你们拉你们一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我不愿意。皇额娘也是心疼你们,希望你们可以长长久久下去,玄烨你总会成长的,你是聪明的孩子会自己思考发现问题,但感情里的事和朝政不一样,当局者迷总会只顾着一时的痛快。
你得记着,后宫也是小朝廷,你有你的国家大事要处理,有批不完的折子,忙忙碌碌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芷溪她一日一日跟着你一天一天也很快就过去了,兴许哪天怀了孩子,一日一日养着等孩子出世,等孩子长大,这时间过得多快,可这只是你们俩的事情。那其他人呢?那些终日见不到你的嫔妃怎么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百般技艺,逛园子?做女红?抄抄佛经、画些画、看看书?这日子多难过,感觉自己做了一天结果回过头看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她们也无处可去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离过一辈子,而且像昭妃还有马上就要进宫的佟妃都是家室显赫的,惠贵人背后还有明珠府的人,后宫前朝还是一体呢,只有她们的女儿过的好,才能一心一意效忠于你。你也不想让芷溪成为众矢之的不是吗?虽然皇额娘知道你会不开心我这么说你会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但你在后宫雨露均沾何尝不是一种保护?旁的话也不多说,你们俩自己好好想想,反正我是瞅着芷溪这会子是比你聪明。”
说了这么一车子话,太后自己都觉得有些累了,只让他们自己消化去。皇帝年幼登基,本就比一般孩子都早熟,又是学习又是上朝,前有擒鳌拜,现在又是平三藩,情情爱爱的事情考虑的少,连叛逆期都来得晚,且看着玄烨和芷溪一同请安告退,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她心里一直有那句话:爱新觉罗·玄烨,他用自己的一生来治愈自己的童年。
这个不得自己阿玛喜欢,生母又在自己不足十岁时离世的孩子,她总忍不住会多疼爱一些。
玄烨和芷溪从咸安宫出来没有坐轿子只散步走一段路说是消食,宫女太监远远跟在后头,只见得玄烨拉着芷溪的手,舍不得分开。
芷溪感叹道:“奴才还真是没想到太后娘娘会去促成先帝和孝献皇后的事情。”
“其实汗阿玛和皇额娘的感情也很好,但那时候皇额娘对朕说他们之间是家人是亲情,而不是夫妻情分,所以乐得去撮合汗阿玛和孝献皇后,只可惜得不到长久。但说句很残酷的话,若是能长久,只怕也没有朕的今天了。”
“但奴才看太后娘娘是真心为皇上着想。”心里却想着她誓死不会说太后连皇上小时候做的傻事都跟她说了。
“看来你这段时间和太后相处的不错。”在玄烨的心里这位嫡母虽然和他年纪相差的并不算很大,但总给他一种为老不尊的感觉,与太后一母同胞的淑惠太妃却安静许多,每回请安说话都让他深表怀疑镇国公夫妻俩是怎么教的姐妹俩差距能那么大?
芷溪甜甜一笑:“奴才自认没有那么大度,不会做主动推皇上去别人那的事情,但太后娘娘说只要把眼光放长远些,是你的总是你的旁人就算占了那么一时半刻也绝对抢不走。”
玄烨笑她:“只怕也就现在说的好听,要朕真的不来了就怕你躲起来哭。”
“奴才才不会呢!”芷溪嘴上这么说,却听得出完全是在强撑,玄烨也不戳穿,只笑悠悠的看着,最后还是心虚败下阵来,带着玄烨的手一同晃了晃:“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皇上可以成全。”
“朕可以答应你。”
“可奴才还什么都没说呢。”
玄烨却笑:“你要这会儿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那太后岂不是白教你了。”
“那皇上生辰那一日在歇息之前能不能多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之后的日子,果然见皇帝不召幸乌雅庶妃,见了几回昭妃也去看望了荣贵人,然后就是偶尔翻几回牌子,如此一个多月,后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私下里传,说乌雅庶妃失宠了。
但芷溪却只觉得乐得清闲,隔几日就去太皇太后宫里伺候她老人家,从慈宁宫到乾清宫,再到永和宫,如今再回慈宁宫伺候手上的本事却是一点都没见生疏,甚至还经常有新的点子,不外乎是受了太后的影响。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知道这件事也是欣慰,先前还担心儿媳妇去找玄烨谈心只怕他不听更要逆着来,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劝好了。
“再如何也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况且福临的急性子都能安抚下来更何况玄烨呢。”太皇太后乐呵呵的,苏麻喇更是说:“要奴婢说啊,皇上更是惦念着常在的生辰礼呢,这心里有了盼头,多等些时日又怎么了?”
这下太皇太后愣住了,也没想到如今还能有瞒着她的事,嗔怪刚泡了茶进门的芷溪怎么都不告诉她,芷溪还脸皮薄一下脸就红了:“嬷嬷……”
太皇太后只笑:“这是好事,既然你们俩已经商量好了就好好过。”
待到三月十八玄烨的生辰,后宫里的女人们又开始铆足了劲想在皇帝面前求个存在感,但朝政事忙,还一忙就到了傍晚,那些人的耐心早给磨了去。
一直到陪太皇太后和太后用了晚膳,太后也不要皇帝陪着送回宫早早就走了。玄烨从慈宁宫出来,本是要回乾清宫等着芷溪所谓的生辰礼,李总管也早传了轿辇,但玄烨突然改了主意吩咐李总管:“去永和宫。用不着那么多人跟着,朕走着去就是了。”
玄烨悄悄的来,自然永和宫的人完全没有准备,乍一见皇帝都唬了一跳,李总管使了眼色让他们不要在门口闹出动静。
东配殿内,芷溪才把给玄烨的生辰礼收进盒子里,今夜负责值夜的许德安就进来禀报:“主子,皇上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芷溪差点就把盒子给掀翻了,还是站在一边的秦楠赶紧伸手扶住,这时候皇帝已经进了门,把那惊慌的样子尽收眼底,不经笑道:“朕就这么吓人吗?”
芷溪忙过来请安,玄烨伸手虚扶她一把,芷溪低着头有些窘迫:“是奴才冒失了。”
因为没预料到玄烨回来,芷溪只在寝衣外随意披了件外袍,头发也是披散着,面上不施粉黛,平时梳在侧边的刘海松散在额前,看着感觉比平时年纪还要再小一些。玄烨忍不住捧了她的脸亲了亲,坏笑道:“朕的生辰礼呢?不会是你自己吧?”
“皇上不正经……”芷溪的脸立马就红了,但玄烨也没有打算胡闹下去,只拉着她的手在炕上坐了,放生辰礼的楠木盒子是太皇太后赏的,里面原是放了一对耳环,现在只是把耳环另外放了,芷溪道:“既然皇上在这儿了,那奴才也省的差人再跑一趟。”
然而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串与芷溪腕上相似的用红绳编的手链,落在旁人眼里大概只觉得敷衍,但这是属于芷溪和玄烨两个人的秘密,意义自然不同。
“朕说呢,那日老盯着朕的手看做什么。”玄烨把盒子推回给芷溪,也将手伸过去:“赶紧给朕系上,看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很好。”
却不想这一次芷溪是花心思改进了一番,当然也请教了绣房的姑姑,手链上两个可以调解的绳结,绳结一拉可以系紧,拉着两边的线就可以放松,完全不必担心测不准手腕尺寸。她看着这么方便也把自己原来的手链给改了,面上有些小得意:“这样的话就算要拆下来也不用拆绳结了,也不用担心系不回去。”
“小机灵鬼。”玄烨仔细看看也觉得方便,他如今召侍寝的嫔妃多了也渐渐知道了一些女人家的小心思,多对另一个好一点或者带了个小物件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自然也忍不住会酸几句,他当然是不会想从别人嘴里听到编排芷溪的话,也不愿她们碰这些贴身之物。
在把手链拆下来要放回盒子里的时候玄烨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张字条,芷溪想要阻止他现在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但上面意外的只写了“赠玄烨,生辰快乐。”只是字写的还不熟练,依玄烨的水平还真是有点强迫症上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芷溪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太后和她说这么写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毕竟谁真的敢直呼皇帝名讳啊,就是写也不行吧。
但玄烨很开心芷溪能有这样一份心思,把字条放回盒子里收好,然后拉着她在书房坐着,芷溪以为玄烨要写什么,刚铺了纸玄烨已经三两下磨好了墨,念着他今日过生辰应该高兴就没有再说什么尊卑规矩的惹他不高兴。
玄烨把着芷溪的手一笔一画写下她的名字,待收了最后一笔搁下,玄烨道:“朕可从来不随便写字赏人,你就好好收着。”
“这样一对比,显得奴才的字更难看了。”芷溪难得矫情一回玄烨很是受用:“朕自然是每日都得练字才有的今日,你要是想练朕就赏了文房四宝给你,但不许偷懒,朕可是会来检查的。”
“那容奴才写得好了等皇上生辰的时候重新再写一张。”
原本情意正浓该是共度良宵的时候,但玄烨最后也没有留在永和宫,却足以见对这位乌雅庶妃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