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人见昭妃已然走神,对着惠贵人轻咳了一下,惠贵人也从下次去看保清带点什么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对僖贵人和安贵人道:“行了,乌雅庶妃本就是太皇太后安排选的人,从前荣贵人和董庶妃也是这么过来的,皇上既然喜欢上了,总得有那么几天新鲜劲儿在的。再说马上就是元宵节,到时候在宴席上总会见的,今天这么说说就算了,要是在三位主子面前丢了脸,到时候可没人能捞你们。”
僖贵人和安贵人道是就安安静静喝茶了,心里的不满这会儿全说出来也舒爽了许多。
待正殿里散了,夏月扶着昭妃进殿内休息,昭妃歪在榻上,夏月帮着按头上的穴位环节头疼,一边念叨着:“乌雅庶妃明摆着是太皇太后的人,僖贵人和安贵人还敢这么放肆,娘娘当真不管吗?”
昭妃缓缓道:“都是被皇上忘在脑后的人了,又不识抬举,没有用处的人管了只会是吃力不讨好。乌雅氏在乾清宫伺候的时候你不也见过几次,你觉着如何?”
夏月仔细想想,却意外的想不起什么:“恕奴婢愚钝,奴婢都急不得她长什么样了。”
“这不就是了?且瞧着吧,我看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午膳后玄烨来了永和宫,没让人通报就在门口听着动静,就听秦楠在说节庆礼节一些叩拜礼什么的,芷溪听的十分认真,又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在炕上就跪起来了,还直问对不对什么的。
玄烨不忍打扰还是离开了,这事不一会儿又传遍六宫,本来听着还想笑话她一下,结果皇帝走的时候比来时还高兴,话题就跟风似的一下就走了。
这一夜皇帝照旧翻了乌雅庶妃的牌子。
芷溪这还是头一回按照侍寝规矩被送到龙榻上的,她跟秦楠学规矩的事被玄烨听了去的事情也知道了,想到玄烨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她,羞的都不好意思露脸,等玄烨这忙完了来就寝,就只见芷溪露了一双眼睛盯着他。
玄烨笑她:“规矩不是学的挺好的,这么遮着自己做什么?”
“皇上怪会取笑奴才的……”若不是被子被拉着,只怕现在整个脑袋都要钻进去。
可玄烨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起来给她披上了衣服去了书房,说外头进献了好几副字画,要她挑一两副带回永和宫,芷溪笑:“皇上也太心急了,再怎么好的东西晚上能看出什么来呀?”
玄烨这才悄悄告诉她这些字画都是太后的手笔,但太后一向不在人前显摆自己的本事,也不给后妃赏赐这些,以前有这些东西的也只有他和裕亲王还有恭亲王兄弟俩,再有就是已故的孝康章皇后。
“其实皇额娘自己的画技也了得,就是自先帝过世之后比之从前更懒散了,顶多只是临摹一些以前的名家画作,但她也会改几处不一样的,还有自己的私印,这些连皇祖母都不知道,只当她画着玩儿的,旁人若不研究这些更看不出什么真伪。”玄烨把字画都收好放在一边:“这回朕告诉你了,也是皇额娘允许的,可不能告诉旁人,是只属于咱们三个人的秘密。”
都已经知道了还能不答应吗?芷溪想着点点头,但这份连赫舍里皇后都不能拥有的“殊荣”,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太后看中的会是自己,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好好收下便是了。
到了第三日玄烨在慈宁宫用了午膳后就让人接了芷溪去了乾清宫,又是下了一下午的棋,一直到晚膳都不见出来,自然侍寝也留下了。
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不知道谁给二阿哥透露的风声还是兴致使然,到就寝的时间了开始哭闹,惹得玄烨去看,但玄烨不会照顾孩子,乳母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哄不好,结果芷溪一来就不闹了,几个月不见胖了不少,好在手还稳当。
本是夜里也看不清,芷溪想给小家伙擦擦眼泪结果手抹上去都是干的,才知道是故意的,笑道:“二阿哥是想我了?嗯?雷声挺大的,一点都不见雨,挺能耐的啊。”
但孩子靠在芷溪怀里哼哼唧唧还挺骄傲,玄烨听着也才明白过来不对劲,忍不住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几下:“长本事了啊!”就伸手要把孩子抱走,没想到二阿哥手劲还挺大拽着芷溪的衣服不肯松手,看着就是要捏皱了,最后也没办法,也就难得一夜,最后两个大人带着个孩子在床上将就了一晚才终于是安抚好了。
虽然太皇太后下旨元宵节时再请安不迟,但芷溪还是去慈宁宫请安了。
太皇太后见她规规矩矩行礼一点都没有差错,心里极是满意,待乌雅庶妃被扶起便让宫人搬了椅子赐座,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果然成了宫嫔,气质都不一样了。”
苏麻喇更是笑道:“也不忘常在这两日的努力啊。”
芷溪自然是明白这宫里就没有慈宁宫不知道的事情,微微脸红道:“都是秦楠的功劳,奴才也只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丢脸罢了。”
非常要面子的芷溪自觉不好好学会穿花盆底子走路一定会有摔跤的一天,于是只要在空闲的时间就在屋子里来回走,今日也是出门走了几步路到承乾宫门前才坐的暖轿来慈宁宫,相较刚册封那天而言已经稳当了许多。
从慈宁宫出来又去咸安宫请安,太后见到芷溪的样子怎么看都欢喜,让芷溪不由得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额娘也是这样,对着自己一直是笑呵呵的。
太后对她也跟对自己亲生女儿似的问永和宫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缺的之类,芷溪深知自己不能飘,万一这是太后考验自己怎么办?于是都谦卑的回答挺好的。
太后见乌雅庶妃这拘谨的样子点点头,到底还年轻,提前把该教的该训的都安排好,日后才有好日子过。太皇太后如今年岁大了不如从前那般爱管事,但毕竟历经三朝威望还在,却不知平时在人前没什么存在甚至把“富贵闲人”放在脸面上的太后在后宫里也是有不少耳目的。
同太皇太后那提的学规矩的事又说了一遍,太后也是觉得有趣极了:“你这孩子也忒实心眼了,不过我刚嫁给先帝的时候也是一样,想的都是不想让人觉得没规矩,不想让先帝看了生气,但都学好了,受益更多的还是自己。”喝了口茶,见乌雅庶妃听的认真,这才说到正题上:“不过在这紫禁城里啊,身为女人,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那些人只有不想知道的,没有不知道的。最近耳朵里听到的无非都是立新后,再有就是二阿哥会让谁抚养。二阿哥是仁孝皇后的儿子,皇上与皇后的情分自不必说,难保他没有不立二阿哥为太子的打算,这孩子倒是成了个风向标了,所以皇上宁可亲自抚养。只不过我记得你还是宫女那会儿还抱过这孩子几回,只怕这孩子对你产生了依赖,皇上膝下孩子也还不多,难免会宠着些,你得知道分寸。”
一想起昨晚的事,芷溪只觉得背后一下子被激起了一层冷汗,还是宫女的时候她只当二阿哥只是个孩子,当初妹妹出生自己都没有来得及抱过就进了宫所以才有些这样的念头,昨晚如此也已然是都养成了习惯,而二阿哥的那番有意引起她注意的行为何尝不是也有了依赖,哪怕玄烨只是想让自己尽快哄好孩子但自己也该深刻意识到,这不仅仅只是个孩子,还是嫡子,甚至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储君,若是昨晚的事情被传出去……
太后虽然只是提点,但乌雅庶妃已经跪下叩首:“是奴才冒失了,还请太后责罚。”
“无妨。宝音,扶乌雅庶妃起来吧。”太后的面上依旧是淡淡的,身边的宫女宝音对乌雅庶妃也是恰到好处的客气,仿佛真的不是大事,太后见她重新坐好才继续道:“你们到底还年轻,有些事思虑不周也是正常的,可你到底也是从乾清宫出来的,凡是还得多想一些,但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后宫里还有我和太皇太后,一步一步成长都还来得及。”
乌雅庶妃复又行了大礼:“奴才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待殿内恢复清净,宝音有些苦恼:“主子为何要如此?皇上知道了只怕要不高兴。”
“这臭小子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在朝堂上有那么些魄力又如何,谈情说爱这些事不还是个愣头青。”太后毫不避讳的编排着玄烨,宝音也早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只嗔道:“皇上好歹也是好几位阿哥公主的阿玛了,对仁孝皇后的伉俪情深不也是真的。”
“伉俪情深……那是因为他们是共患难过来的,可仁孝皇后背后可是赫舍里一族,能和皇上成婚也是因为索尼,她只是走在最好的时候,倘若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等二阿哥长大了,无论仁孝皇后愿不愿意,赫舍里一族一定会扶持二阿哥,那时候宫里成年的阿哥一定也会不少,无论家室是否显赫,外戚干政,手伸到后宫里来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可不信他们能感情好一辈子。”
“这……会不会太草木皆兵听了?”宝音听着都有些心慌。
“宝音,仁孝皇后和玄烨最初只是政治联姻,就这一层关系,往后只要日子好过,就很难站住脚了。况且现在赫舍里家还有个未长成的小丫头,到了年岁一定会安排进宫,依索额图的野心,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宝音也明白了太后的顾虑:“所以主子在十多年前就看准了乌雅庶妃能有今天?”
“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倒是没想到孝康章皇后居然在那时丧了命……”这一直是太后的心结,但时过境迁,剩下的也只有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