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徐三摇了摇头,“那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宋人,我是大辽国的臣子。”
而且他似乎也想起来了,这个说话的女人虽然不熟悉,但是她的声音却有印象,像是谁呢?是不是今天越国王爷的妃子,叫姚哥娘子的那位?
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又为何会叫自己为秦刚呢?
徐三不想再理会她们,转头继续去人群中寻找那位女夫子的下落。但是没想到后面的人依旧是紧紧地跟上来,继续要和他说话。
他感觉到很是烦心,又是觉得极其地困乏,两只眼睛开始难以睁开,不受控制地合在了一起。这样一来,他都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了,他感觉很是混乱,更是疲倦,慢慢地也就只能就近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
慢慢地,他继续发出了深度的酣睡之声。
辽阳留守府,后院,待客厢房外。
越国王、东京留守事耶律淳,此刻虽然是满脸的酒气,但是却不影响他清醒无比的头脑,正问着刚从厢房里出来的王妃:“如何?他可曾是应了?”
萧菩贤女摇了摇头:“怪了,我反复询问了好几次,他不仅不应,甚至也看不出任何会有关联的样子。”
“会不会他有了防备?”
“不可能,这次我用的可是醉魂香,受此香而昏睡过去的人,是无法控制隐瞒自己知道的任何内容的!”
“那就是我们的情报有误!这个徐三跟那个南朝的秦刚并不是同一个人!”耶律淳提出自己否定的观点,“我本来就说,南朝的秦刚只是个文臣,虽然听说他指挥过几次战斗,但却从未听说他会亲上战场。而这个徐三,前有西北擒杀阻卜人的战绩,今天本王还在军营里亲眼见过他惊人的行军体力,除了长相之外,却是更像一个勇猛过人的武夫!”
“醉魂香之下都问不出,要么就是真的不是,要么就是此人对于自己的意识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力!”萧菩贤女却不是想轻易放弃原选择的猜测。
而今天在留守府中的这场接风酒宴,正是两人悄悄谋划、并精心准备多时的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的针对对象,则是目前还在昏睡不醒的徐三。
因为,像耶律宁这样突然蹿起的朝堂力量,不可能不受到以耶律淳为代表的皇室正统贵族的警惕。而他在上京开始就已经四处提携的一个汉人徐三,自然也会是在重点关注之列。
对于耶律宁这次的西征,远在东京道的耶律淳原本是想看他笑话的,因为毕竟在这几年中,辽人与阻卜人之间的较量,是少有胜绩的。更何况这耶律宁也并无什么曾经有过的骄人战绩可以背书。
但是,随着耶律宁的这次西征马蹄踏过,无数阻卜人的人头滚滚落地,一些才刚开始有点异心的草原部落,终于在强盛的军姿、雷霆的行动面前尽数被震慑住了。最后,这次的西征行为不仅获得了大胜,还真正地让朝中的所有正统派皇室而惊讶。
不过,还是萧菩贤女眼光独到,立即提醒耶律淳,让他注意,此次西征中最大的功臣,却是耶律宁那个便宜小舅子汉人徐三!而且这是一个无缘无故就在大辽国冒出来的人物。
萧菩贤女不仅是越国王最钟爱的正妃,而且还是他不可或缺的事业贤内助。
先前的权臣耶律乙辛在拉拢并力推他的时候,就是萧菩贤女反复提醒他,一定要保持距离,从未刻意接近。所以在耶律乙辛倒台之时,他才能几乎没有牵扯地全身而退。
耶律淳被派到东京辽阳府这里来之后,萧菩贤女一方面帮他理清了辽东地区的各种复杂局面,无论是渤海人的反叛、还是高丽人的挑衅、以及女真人反复不断地扩张,总是能够让耶律淳在这些漩涡之中全身而退。另一方面,萧菩贤女还关注到了渤海人、高丽人之间的新兴商贸机会,她也极具眼光地投入了两三家商社,参与到这场利润丰厚的交易之中,也是为她的王爷赚到了充足的利润。
之前得到消息,这个徐三是从南京析津府过去的汉人,萧菩贤女便派人去南京调查,结果回来的信息却令他们非常疑惑: 这个徐三在南京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甚至关于他那个给耶律宁生了便宜儿子的阿姊,也几乎找不到什么存在的信息。
“莫非这徐三是南京汉人的身份是假的?”萧菩贤女决定换个方向,开始调查耶律宁。
这件事看起来复杂,可一旦要上心去查了,却发觉里面竟然关联着一个极其简单清晰的脉络线索:因为耶律宁无论是在前往西夏、去南京任职,还是最后出使大宋,在回程路上带回了自己的私生子与小舅子徐三的时间,都与一个赫赫有名的汉臣有着极其吻合的时间重合线——前大宋龙图阁待制、中大夫、东南海事院巡阅使、颖县开国子秦刚。
因为耶律宁与这个大宋政治新星之间的交往并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也是他能得到小皇帝重用的一个因素。而且最后这徐三在上京出现的时间,居然就发生在秦刚因宋朝皇宫突发夜变、皇子赵茂被其劫持之后又莫名失踪的时间之后。
“王爷,这耶律宁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看看大宋失踪的皇子的年岁,再看看他带回来的所谓私生子金哥……”
“有意思,耶律宁这小子,比我想像得还要有趣,收留秦刚,可以说他重义气,但收留了大宋的皇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爷圣明,一下子就看到了关键!”萧菩贤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秦刚,也是南朝近年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在陕西时不过是一地知军,却能以鄜延大战而一战成名,再与那章楶联手力压西夏、夺回了横山;之后他在河北先后任知沧州、高阳关路安抚使,看似无甚手段,但妾身却有消息说渤海人的反叛背后就有他的手段支持;再之后,他升了那东南海事院的巡阅使,不过两年,就在南洋灭了浡泥、打服了交趾。据说南朝的哲宗皇帝是想留着他,等到自己儿子继位这后再提拔当宰相的,否则早就进了宰执。”
“姚哥娘子之意,是想让本王招揽此人?”
“不仅如此。而且王爷您想想,我们大辽与南朝之间虽然承平已久,但是关键就看是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已经有人在腹诽南边的新帝赵佶得位不正,据说当时皇宫夜变之中,这个秦刚就是坚决的反对者,所以最终他不惜挟持了小皇子出逃。眼下妾身猜测,这位皇子年龄偏小,耶律宁将其与秦刚都控制在手上,但凡机会合适,说不定就能引发南朝的皇室震荡,到那时,他对我大辽立下的功劳就难以述说了!”
一席话分析得让耶律淳频频点头,却又皱紧了眉头。
“不过,妾身却是感觉。这秦刚才是关键之人,谁掌握住他,谁就能掌握到这个天大的机会资源!”萧菩贤女却是安慰耶律淳,“王爷可以先行做些布局……”
于是,耶律淳就瞅准了耶律宁带着徐三在西北征战立功之际,非常及时的向皇帝那里连递了好几份的“东京辽阳缺兵少将”的奏章,这也就最终顺水推舟地促成了耶律延禧的最终决定,将徐三派了到东京道这里的任职。
当然,耶律淳对于徐三的所有拉拢与看重的根本原因,在于他可能的秦刚身份,以及更可能的小皇子的秘密。
首要急务,便就是对其真实身份的认定,所以才有了这次接风宴,以及萧菩贤女刚才刻意安排的迷香辅助下的试探。
当然,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是,徐三倒不是意志控制力强,而只是根本忘了从前的记忆。
“王爷不必担心,这徐副都总管我们都已见过了,的确也非一常人。不管他是不是南朝的那位秦龙制,王爷如能将其络拢为己所用,也是一个极好的助力之人。”萧菩贤女安慰道。
正在这时,突然王妃的一位贴身使女过来,递给她一封加了火漆的信件,萧菩贤女立即拆开信件一看,转而喜道:“派去南京的人却是查到一条意外的消息,说是析津府妆红楼的头牌顾莫娘曾有一次酒醉之后大骂过南朝的秦刚,但在醒来之后却又矢口否认。他们之后查过,这若娘来南京的时间,也正与这秦刚知沧州的时间吻合。如此看来,这个顾莫娘,至少是与秦刚是有过联系的人。”
耶律淳点头道:“女人醉后大骂,醒来否认,这爱恨情仇自然是逃不脱的,此女可为一用。”
“妾身这就回信,让他们找妆红楼的老鸨谈谈,看看能不能把这顾莫娘请到王府来作客,然后再设法让她认一认这个徐副都总管!”萧菩贤女说完后,转而眼珠一转,又娇嗔道,“只是王爷论及男女之情,却是如此老于世道,实在是让妾身钦佩啊!”
“是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