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在御铸府中被燃的是一座方定了型的重械架型。
要想完成一座重械架型,其工期短则数月,长则成年,从成稿到备材斫形、定量力臂结构,期间耗费铸师心血无数,因而毁一架型便是灭了铸师半条命。
故哪怕两日已过,被那熊熊烈火激起的悲愤咆哮仍在府中一声声吼彻天际:“百里允容你个天杀的鳖犊子!老子宰了你!!!”
那被一把大火毁了半条命的御铸师是个生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拎着把斫木的利刃一身逮着人就是要拼命的架势,一路追着百里允容自外堂至内院,旁人拦都拦不住。
而即便后头的杀气已是汹汹震天,百里允容仍只兀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任周围都鸡飞狗跳了,也依然波澜不惊。
“你知道那架型我赶工了多少个日夜吗?你一把火就给我烧了!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赶工岂有好货,慢工才能出细活。”
“你说的容易……”
却没等他接着往下抱怨,百里允容便将手中斫刃“锵”的往桌上一钉,横眼冷视而来,“且我也与你解释过了,你的铸架不是我烧的,休要在此纠缠!”
他这怒色来得突然,那御铸师冷不防的被他慑了一瞬噤声,却旋即便又驳了过去:“不是你烧的还能是谁?这御铸府上下也就只有你对我的铸架挑三拣四,我不过驳过你几回,你便存怨在心,趁夜将其焚毁!”
此人蛮不讲理的非一口咬定是他,既解释不通,百里允容也就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了。
“百里允容!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这两日来,御铸府中闹得鸡飞狗跳,曲安容也放心不下百里允容这个直筒子,正巧今日休沐,便也匆匆赶了来,果然她才一寻至纷乱之处,就见百里允容又让一群御铸师围在一处针锋相对了。
见状,曲安容连忙拨开聚在此处围观的御铸师,往百里允容的方向挤了过去。
“今日你必须给我个说法!那铸架可是我备以金祭进献之重械,自年初时便已备图取材,而今距立秋之日三月未足,便是我再勤工急备也赶不得了!”
于御铸师而言,其铸架若能于金祭中获准入营便是无上荣耀,故而府中凡是有资历的师长皆会于年初便开始着手准备当年备以金祭的铸架。
自知解释无用的百里允容实在已无心继续与他们纠缠,便不再作任何应会。
“楚师长,你与百里掌府平日里虽有争端,却也不能凭此便认定此事定是掌府所为,那日铸架被烧时掌府也第一个赶至现场走水救架,此事若当真是他所为,他又何必如此暴露自己?”
而楚师长却是根本不听人解释,仍然咬定百里允容:“那他必是做贼心虚!”
“堂堂御铸府内,何人做贼心虚?”
纷乱的远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道幽稳的声音,惊得乱中众人纷纷回头,所见竟是女帝驾临!
“叩见女帝陛下!”
众人纷纷惶恐落跪,而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百里允容与曲安容两人亦是惊愕不已,叩首行礼。
“都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