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船上所售的鲛泪则因其自生异香故格外稀奇些。
奉珠的人在他面前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其珠之妙,沈穆秋却昏昏然的有些意识恍惚,便听不明他在讲些什么了。
其实方才那迎路的小厮才引着他们一进门时,沈穆秋便为那股骤然浓烈的异香袭面,他本已下意识的抬袖掩鼻,却还是冷不防的被呛了一晕,两眼也在那一瞬眩了一黑。
“女君请看,此匣中所存皆为上品,女君看是喜欢大珠实润,还是小珠玲珑?”
那人奉上了一只珠匣,启开里头即是五枚大小个头各不相同的珍珠。
原本熏在这屋里沈穆秋便已觉头昏脑胀,此刻匣中五枚香源直逼着他的呼吸,便觉愈发窘迫。
慕辞转眼见了他的异态本想作问,沈穆秋却淡淡给了他一个眼色,继而便不动声色的掩去了异态。
“此珠为何香气如此浓郁?”
“这女君就有所不知了吧,咱们的珠贝那都是鲛人精血所饲之灵贝……”
沈穆秋意识渐而恍惚,耳畔分明萦绕着那人的声音,却是半个字都听不明了。
“你怎么了?”
慕辞见他昏昏坠坠,才将伸手去扶,人便已倾倒而落。
恍惚一倒间,沈穆秋仿佛听见一声巨响,眼中所见火光四起,错影交忽间,他竟又瞧见了那些维达的匪寇。
浓墨浇就的夜空下狂风肆虐、骤雨倾盆,船裂的巨响中夹杂着人声凄厉的哀嚎……
脑海中如真浮现在眼前的景象令沈穆秋心口一阵绞痛,好在还留有几分意识明白这只是一场虚忆,便强迫着自己清醒了过来,两眼昏昏然的就见是潮余正抱着自己往外走。
临近了门口露台,终于吹来了一阵稍微清爽的海风。
沈穆秋才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轻松了些,却才一个错神间,脑中又浮起了另一场面——
在一昏黑的环境里,他的身子痛得四分五裂,又是一个维达人走到他面前,端来一碗不知为何的汤药,钳过他的脸来便生狠的灌了下去。
那汤药腥气极重,此中却夹杂着一股冲人神识的异香,两相结合在一起,滋味简直难以言喻。
慕辞将沈穆秋抱到楼外的露台上,寻了个空处便将他放倚在栏杆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晕就晕?”
此时沈穆秋已算是回神了,也想应他两句,却不巧此时海风停歇,那方被刮散了的异香霎又拢入他鼻息间,记忆里的血腥滋味涌喉,叫他一阵翻江倒海。
眼见沈穆秋好不容易才醒转了回来,却是转眼就又伏在栏杆上干呕了起来,慕辞一时被吓得无措了,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慌忙的拍着他的后背。
良久之后,沈穆秋才终于缓过了劲来,便抓住了慕辞的肩,气声犹虚道:“此香有异。”
那屋里的香虽说浓了些,可慕辞也没嗅出什么古怪来,然看着他这样,又不能说那香是干净的。
“你感觉怎么样?实在难受我先带你下船。”
沈穆秋拉住慕辞,摇了摇头。
“没事,一会儿就好……”
若是沈穆秋原本的身体的话,应付点毒气诡香什么的从来不在话下,但眼下这副身躯本就要娇贵些,又还有伤在体,故承受能力弱了不少。
又吹了几阵海风,沈穆秋才终于缓过了劲来,便倚靠着栏杆,道:“你猜的没错,这船上果然有诡异。咱们好不容易上来了,就把它搜干净点。”
慕辞当然也想这么干,却还是担心他这身体,“你可别逞强。”
沈穆秋常年身涉险境,一向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极限,当下虽然不是原躯,但估摸一下也八九不离十。
“没事,我有分寸,不会拖你后腿的。”
“我不是这意思……”
然慕辞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沈穆秋就又拍了拍他,慕辞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楼下甲板上又浩浩荡荡的登船了一队锦衣人马,簇拥着一位衣着华彩的女君。
沈穆秋看着那一行人唇角噙笑,“他们已经登船了。”
慕辞虽也瞧出了那女君确实不同寻常,却并不知其人为谁,便诧问道:“你认识那女君?”
沈穆秋也诧异,“你没看出她就是咱们先前见过的那位沧城军统帅?”
容他这一提醒,慕辞稍有一惊,再转眼去细细打量,才发现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眼熟。
可她军装红装相去甚远,也就难怪他没能一眼瞧出来了。
知了其带头人的身份之后,慕辞再去瞧她的随众也应之瞧出了些行伍征伐之息。
沧城军化装登船,其意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