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踩在西登摩尔的心跳上,以至于使得他感受到一丝丝的窒息。
短短两三句话的功夫,他心里对事情的经过已经有了推测。
“我这一次的伤,是前辈你的手笔?”西登摩尔突然硬气的说道,扶着床沿的手指,也微微扣紧。
“非也。”
云奕淡定的摇了摇头。
“是你之前精血紊乱伴生的症状,只不过它们不会封堵心脉,而是干扰四肢。”
“当时它们并不明显,我也无法确认位置,也就只能暂且搁置。”
说着,云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离开的时候曾提醒过令弟,也是他刚才请我来的。”
西斯摩尔见云奕这么说,紧盯着自家兄长,立刻补充道。
“前辈说的没错,他确实悄悄提醒过我,前辈所说的事情应验后,我出门就是为了寻他帮忙,只是没走多远便在街上遇见。”
“咳咳。”
通过西斯的补充,西登摩尔抬起眼皮,目光平静的打量着云奕。
“前辈两次救在下于水火的恩情,我们兄弟二人铭记在心,黄白之物不足以表达,前辈想要什么,家中之物随便取之。”
“都是些身外之物,寺庙里的和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一种大功德。”
云奕的视线并没有随着西登摩尔的话,扫视屋内的东西,而是再一次来到对方床榻旁,伸手朝着对方的手臂探去。
西登摩尔本能的有些抗拒,最后还是忍住了,任由对方抓住自己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温暖的感觉,云奕掌心的温度很舒适。
“嗯,体内的气血已经梳理正常,这几日注意歇息,切勿劳累过度,就能完全恢复。”
说完这些,云奕起身挪步,并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俨然一副告辞的意思。
眼瞅着对方真要离开,西登摩尔两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晃动的眼珠在交流着什么。
“前辈请留步。”
西登摩尔抬起手,朝着云奕的背影呼唤了一声。
接着,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前辈不求回报是前辈的格局,但有恩不报就是在下不懂规矩了,前辈上一次向在下打听那个人的样貌,不知道是否还需要,在下可以描述给前辈。”
-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话?我还能骗兄长你不成?”
“这么看,他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这一次是不是他使得手段还不好说。”
“啧,我也看不出来,修行者的手段隐蔽,根本防不胜防。”
“无论如何,他三番两次登门,为的不就是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索性直接告诉他,我是怕了半天闹这么一次,谁扛得住啊。”
“要不,咱这几天去上面躲躲,有大师们在,终归是安全些,就是这花费…”
“你是当家,钱都在你手里了,你跟我谈花费?!”
“不说了,不说了,明早就去。”
-
正如云奕所想,那人拜访摩尔武行的时候,并没有遮掩容貌。
那人的衣衫如同大地一般棕褐,两鬓如霜,头顶却多是黑色发丝。
他的脸宛如鹅蛋,颧骨高耸,脸颊削瘦得好似被风雕刻过一般,眼角的皱纹如岁月的沟壑,皮下满是浅褐色的斑点。
还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恰似深邃的湖泊,明亮而神秘,鼻子挺拔得如同山峰,眼窝深陷。
一个人的样貌是可以改变的,无论是像云奕现在这样,用敷垫、涂抹的手段,还是动用法术挪皮移骨,都能够做到。
前者容易露出破绽,而后者会留下细微的灵气痕迹。
倒是还能够通过法宝灵器,只是云奕不曾见过。
可无论是哪种手段,断然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眼瞳。
云奕这样棕色的眼睛太过常见,根本无人注意,但西登摩尔所说的,那人灰蓝色的眸子,哪怕是在西谟,也是十分稀少的,否则西登摩尔也不至于记得如此清楚。
突然停止飞奔的脚步,云奕停在街旁,环抱双臂手摸下巴。
他本打算前去角斗场寻找阿巴图鲁,一是想在角斗场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遇见黑袍人,二是想跟阿巴图鲁说清情况,自己可能要离开一些时间。
之所以如此行事,那是因为他深知每到夜晚,西谟的城池都有一条规矩,城门戒严,只允许人进入,却绝不允许有人出城。
也就是说,只要神遗教没有掌握蒙杜鲁克城,就不可能趁着夜晚,将也门卜芙带出去。
除非他们有暗道,西谟城池墙壁坚固,琳琅阁都不曾有这样的手段,神遗教这种如藏在阴沟里老鼠一般的存在,又怎能做到。
不过就在方才,这种想法被他推翻。
云奕不相信蒙杜鲁克城作为神遗教的据点,没有丝毫特殊,值守城门的和尚也是人,既然是人,总会有弱点的,就比如壮壮,爱吃肉,爱钱财。
既然如此,这种可能就无法杜绝,更何况壮壮白日里已经登门,那番言语不亚于打草惊蛇。
“不行,得去盯着!”心中有了决断,云奕立刻换了个方向,这一次仍不是也门道馆所在,而是他藏起「祈令」的地方。
-
云奕蹲坐在一处屋顶后面,旁边有「圣灵根」光带投下的光,也就没人会注意到距离光亮如此近的地方还有人影。
这个位置能够看清楚也门道馆周围的街道,所有门户虽说不能一览无余,但也囊括了绝大多数位置。
他守在这里,就像是等待猎物的夜枭。
为了不被察觉,他甚至没有施展瞳术和灵气观,就连内丹选择所牵动的灵气也停止了,在旁人的视角中,这里一片安静,没有半分异常。
等待的过程十分枯燥,而且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猜错了扑了个空,还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云奕不是不清楚,但目前的线索只有这么一处,他换位思考发现,如果存在夜晚出城的路子,那今夜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时候。
全神贯注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时辰,距离角斗场结束还剩下半个时辰,云奕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他眨了眨眼,湿润一下眼睛,恍惚间,一道黑影速度极快,又悄无声息,越过也门道馆的墙头,落入中院。
这一瞬间,云奕的眼睛猛然睁大,他知道自己等来了。
谁家好人大半夜鬼鬼祟祟翻墙,不走正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