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孩子,那是她永远的痛。
想到孩子,江皇后语调带上了些许颤抖,
“昭儿早夭,我再是心痛也只能忍耐,后来有了祁儿我便精心照看。
你喜欢她,与她日夜厮守,形影不离,我管不了,
你们恩恩爱爱,无视我的感受,我也忍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儿子下手。
我就祁儿一个孩子了,她却对我的祁儿不管不顾。
你总说她良善,可若不是她存了坏心思?
若不是她,我的儿子怎么会死!”
提到这,江皇后厉目嘶吼,整个人逐渐癫狂,
“当年时疫,明明她是会医术的,
她明明救了那么多人,怎么就不能救我儿子?
是她!她就是故意的,
明明她有方法,可她却故意推迟,她让我的祁儿活活病死!
她何其狠毒,明明已经得到一切,却还要我祁儿的性命!
她杀了我儿子,欠我儿子一条命,
身为人母,我当然要替我儿子讨回来。
凭什么她害死了我的儿子,还能好好活着?
凭什么她的儿子可以取代我的儿子,凭什么本该是我的一切要被她夺走?
她活着!我怎么能容忍她继续活着!”
江皇后抹去脸上激动的泪水,视线迫近昭元帝,
“裴辛铎,你知道吗?
我可以忍受你对我无情,可以忍受你爱别的女人,甚至,可以容忍你们的孩子,
但我不能容忍她的孩子抢夺我孩子的一切,更不能容忍她夺走我儿子的命。
我的祁儿,他才四岁啊,他还那么小,他每天下了学,都会来我宫里问安,他有什么错?
我的儿子有什么错,明明他那么好,可我却没能留住他!
是她!是她!都是她!
她能救人,她明明已经救了那么多人,她明明可以救我儿子的,可她偏偏见死不救。
我的祁儿被她毁了,那我就要她付出代价,
我要她死,
不止是她,就连她的儿子也该死,统统都该死。”
江皇后越说情绪越激动,说到最后直接嘶吼着嚷出来。
多年尘封在她身上的泥塑在这一刻不断脱落,她再也不是无悲无喜的泥菩萨,而是爱恨嗔痴皆系于一身的深宫女子。
“啪——”的一巴掌,昭元帝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打在她脸上,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语调更是从未有过的嫌弃憎恶,
“你真是疯了。”
江皇后动作僵硬地摸了摸脸颊,似是感受不到疼痛。
她慢慢直身上身,改用俯视的目光回看,冷嘲,
“你现在的表情可比她临死前的表情好看太多了,
可惜了,你们再是相爱又如何?
连她的最后一面,你没有见到。”
昭元帝情绪翻涌想要起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身体重新跌回座位,仇恨的眼神却恨不得将她剥皮去骨。
江皇后冷眼看着他的挣扎,笑道,
“没有的,今夜我在殿中点的是女儿红,分量不轻,足够使人麻痹失去行动能力。”
“你说,我疯了,”江皇后怅然地叹了口气,“或许吧,大抵我早就疯了。”
江皇后后退两步,抬头无望地看了眼暗沉的天色,昂着头颅道,
“你以为我在宫中就真的欢喜吗?
你以为我的日子就不难熬吗?
你我成婚后,你身边的女人多了一个又一个,你可能想过我的感受?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
你对我就像是例行公事的敷衍,你的眼睛里何曾看到过我?
我原以为,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是皇帝,不会过多在意儿女情长,
可为什么她是例外?
在遇到她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
你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
甚至,还想动摇我的位置。
裴辛铎,你对我实在是狠心无情。
幸而老天有眼,徐云若得到了帝王独一无二的宠爱,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慧,她这样的一个人占尽了天机,注定了要短命。
可笑的是你,
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即便她走了多久,你想了多久,念了多久,
即便你的惠贵妃与她再像,终究也不是她,
一切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
真情?
呵,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不配得到。”
惠贵妃身体已经没有丝毫知觉,可江皇后的每句话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想抬头看眼她最爱的男人,却连一个动作都是艰难无比。
江皇后深吸一口气,她收回了目光,眼中的黯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癫狂,
“我心里尝遍了痛苦,那我便让她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
我要让她看着!让她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对他儿子的!
我不仅要取她的性命,我还要亲手将她的儿子抚养长大,
我让他一天天长大,却不给他任何关爱,
我要让他备受冷漠,我要看着他煎熬,我就是要长长久久地折磨他。
徐云若不是很会讨人欢心吗?
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欢她吗?
那我就要让她儿子,成为人人都不敢亲近的冷血,
我就要让她的儿子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但凡徐云若有的,我都要在她儿子上讨回来。
我要把她的儿子养大,然后再杀了他,
我要让你不仅痛失你所爱,十多年后,还要再经历一次痛失你与你所爱的儿子。”
说完,她轻飘飘扫过眼神来,看向昭元帝,
“就像此刻,你精心培养的儿子,悉心栽培多年,却一朝命丧,
难过吗?痛吗?
我偏要让你痛到极致。”
昭元帝:“你简直恶毒!”
“恶毒?”江皇后笑得疯癫,“你有资格这样说我?你说我恶毒?可仇恨的这把刀是你亲手递给我的。”
她看着昭元帝,眼神从开始的飘忽,到最后一点点加深,最后成了滔天的愤恨,
“我的确恨她!可你知不知道,比起恨她,我更恨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