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顺着卿音指给她的方向艰难地行走着,她也形容不出来她如今的感受,也许是受伤太严重的缘故,脚下坚实的土地踩起来都是绵软的。
可,又跟之前的状态有些不一样,她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听着身后异样的脚步声,舒曼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回头去看。
可,不看并不代表她就能不在意。
相反,她十分在意。
冲动地睁了眼睛,她就再也无法闭上眼睛装昏。
即使如此,她也可以漠视着,等待着这个孩子自我了结。
即使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即使她的卿云最初遇难不是由于他,可后来呢?
舒曼不会忘记她穿到申虎身上后从钱顺子和王六斤那里听来的话,也不会忘记她帮着卿云擦身看到的那满身伤痕,她到来那一夜所发生的点点滴滴,若不是他授意,不,就算不是他授意,可那个弦郎,他不会不知道弦郎的事情。
容双曾告诉过他们弦郎的事,即使听得几句也可以猜想出那弦郎对卿云绝不可能毫无芥蒂,而弦郎是卿音的手下,他会不知道弦郎的事吗?
可他还是派了弦郎去卿云身边,即使申虎得到的折磨卿云的口令不是来自卿音,可又与来自他有何区别呢?
她也没要求他去如何如何,了结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大可学着他在卿云落难时的做法,漠视等待就好。
可,她做不到。
他,漠视了卿云的厄运,将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她要学着他,走上这样的路吗?
即使,他伤害了卿云,直接亦或者间接。
可,舒曼不能不承认的是,他,卿音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让她的卿云没有遭遇到最糟糕的情况,没有让她的卿云变成他这副样子。
这样想也很可悲,她居然要感谢他没有痛下狠手。
可,她是真的庆幸,他还有一丝良知。
不然,她还能遇到卿云吗?
也是这样的认识,让她无法漠视下去。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心,相信他方才说的话。
因为相信,她心中才不知要如何处理。
她不能想象,在他所说的前世中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让他从卿云口中多愁善感、感情用事、重情重义的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心口不一、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疯魔。
可,他的无助、他的痛苦、他的渴望她是感觉到的,她也知道,倘若他能得到援手,能得到关心,能得到陪伴,他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至少,那个,能让他走出来的人,绝不会是她。
她能做的,只是自私地让自己不后悔。
她不想背负上他的命,也不想承担那么沉重的罪孽。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段距离在黑暗的树林中摸索着前行,直到林中鸟展翅乱飞的动静传入耳中。
舒曼又惊又惧地看向有动静的方向,一颗心直线飞速下坠。
再来一拨人,她就只能等死了!
舒曼想着,心中焦急起来,她提快了脚步走了一段,忽然觉得不对,扭头一看,身后哪还有人影?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舒曼注视着身后,一片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动静声越来越清晰,似乎离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舒曼一咬牙,往前迈开了脚。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是他自己不跟上来的,她这样走也没什么的!
或许他找到了躲避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事!
他那么厉害的,不会出事的!
她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干嘛要再办一次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