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存的意志,与强烈的攻势相比,纵然守势再严密,终究会疲软,然后淡化,然后分散,最终沦陷……
冷眼旁观的华歌也看出来了,就像蛋壳,只需集中力量敲破一点,破碎口附近的蛋壳再硬再好,已失去了作用。
困扰之,疲劳之,反复的侵扰,不轻不重,容易让人产生疲软,久而久之,就麻痹大意,人的清醒思维在淡化,仿佛危险已过去了。
准知,无声无形的灭绝行动,在持续着,伺机定点突破,长驱直入,整个防线就会崩溃,形同虚设。
强悍的鳄鱼,在被蟒蛇勒死之前,或许信心十足,战意蓬勃,这种战力是如何失去的?
白发老人肯定清楚,可是始终没有突破这种困扰。
这场激烈夜战,是胜是败已定局,谁敌谁友已无悬念了。
而就在这时候,前方的薄雾茫茫,几条人影飞奔而来了,正是公孙敖和韩说,他们戎装贯带,腰佩刀剑!
公孙敖火急火燎赶来,极为罕见带上佩刀,那柄名贵豪华的环首刀,老将军神情肃穆,手按刀柄,纵目四望搜寻,背后是韩说紧紧相随,手提兖州金剑。
二位义兄前来救援了,华歌一见大喜:“大哥,二哥,我在这里!”
“三弟,三弟,你在哪里?”循声而望,公孙敖和韩说找到了华歌,飞奔而来,一左一右,严密护卫华歌,后面紧跟二人,华歌一看就知道是丙吉和魏相,他们被韩说挥手止住,这也符合华歌心意,最好站远一点,别靠得太近。
琴声停止,四野恢复了寂静,苍穹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
肃穆僵持,双方人人都是神情肃穆,个个都是如临大敌,剑拔弩张的气氛,紧紧地压抑在每个人的心头……
默然僵持片刻之后,还是江充率先打破了沉默,突然仰面朝天打了个哈哈,他还是那副德性,在开口说话之前,总是不会忘记先微微一笑,双袖飘然作揖,彬彬有礼的笑问:“敢问,二位将军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韩说不说话,拄剑而立。
公孙敖也没理会,那双眼瞪得像牛眼睛,死死盯着盘膝而坐的白发老人,他下意识的手按刀柄,后退了几步,就像农夫走夜路时突然瞥见一条毒蛇盘踞着挡在路上,老将军神色肃穆,还是想上前问候,却欲言又止。
没有人理会,没有人搭腔,江充并不感觉尴尬,阴森的目光,扫过公孙敖手按豪华刀柄时也没有停留,却打了个哈哈,再次恭恭敬敬的问:“二位将军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公孙敖意识到他的存在,赶紧满脸堆笑:“哦,江大人在此,老朽人老眼花,怠慢了大人了,休怪休怪,”老将军恭谨的抱刀施礼:江大人公务繁忙,今夜到此,有何贵干?”
“呵呵,本官办案,途经此宝地,打扰了。”
“既是公办,是否需要我等相助?”
“不敢劳驾,就此别过。”
“何必见外,江大人既然来都来了,可否前往寒舍,略饮薄酒一杯?”
“谢了,老将军太客气,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请了,江大人慢走。”
毫无杀气,人人都是面带微笑,人人内心隐含一种浓郁的淡漠,隔断了彼此试探虚实,这刻意的淡漠,形成了坚硬的防线,就像城墙泼水成冰后,就算用牙齿也啃不动。
官场较劲,同僚之间随时可能翻脸,成为致命的对手。
客客气气,言谈举止根本就没有半点不敬之意,却让人感到官场客套的礼数与谨慎。
只言片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来祸患,没有人想多讲一句,也没有人喜欢多听一句,双方各自迅速找台阶下坡,匆匆告辞而去。
好在,双方伤势不重,也不会太纠结。
慎言,慎言,也就是所谓的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