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盖着衣服睡了下去,这一睡就是一整晚,第二天早晨一声“放茅”惊醒了我。
我起身看见众人整齐地在炕下排着队。
我将身上别人的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说道:“把你们的衣服都拿走。”
几人过来拿走了自己的衣服。
我慢悠悠地下了炕,发现我昨天扔的烟和打火机依旧在那块地方,没挪动一分。
我捡起烟盒看了一眼,里面的烟没少一根,我对众人骂道:“操,他妈的,一帮贱货,给烟都不抽的贱货。”
我拿了一根烟点上,抽了几口后走到门后,从门上的洞洞里往外看了一眼,啥也看不见,索性我也就不看了。
正当我准备坐回炕上时,铁门打开了,门外一人吼道:“放茅。”
众人皆看着我。
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放茅”是啥意思嘛,都看我干毛线。
我起身走到门后,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制服叔叔,我问道:“叔叔,放茅是干啥啊?”
叔叔说道:“放茅就是撒尿拉屎。”
我说道:“肚子里一点食都没有,拉毛线个屎。”
叔叔说道:“边上去,你不拉有人拉呢。”
我点了一下头,转身往炕上走去。
待我坐在炕头上后,发现众人依旧排着队站着,没有一个人动。
叔叔从门外吼道:“你们不放茅我就关门了啊。”
众人皆看向了我。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些家伙在等我放茅呢,我要不放茅,估计他们也不去啊。
我起身喊道:“等一下叔叔,我要放茅。”
我走出了房间,众人皆跟着我走了出去。
放茅时我算是开了眼,厕所是个旱厕,坑里面屎尿混合着白色的蛆,简直是臭气熏天,我进去只待了一分钟不到,我便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辣眼睛,这厕所不光辣眼睛,也辣嗓子,我从厕所出来后,感觉嗓子都干了。
放完茅后,我们被带到了洗漱的地方,这地方还算是正常,里面一排水泥池子,池子上是一排水龙头。
我看向我身后的众人,他们一手是毛巾,一手是牙刷、牙膏和牙刷杯子,只有我两手空空。
我准备抢一个牙刷,但瞧了一圈,尽是用过的牙刷,我宁愿不刷牙,我也不用别人用过的牙刷。
我随手取过一个人的牙膏,在手指头上挤了点后将牙膏扔在了地上,并且狠狠踩了一脚,牙膏瞬间滋了出来,滋在了我的裤腿上,我对着牙膏主人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操,你搞的什么牙膏,咋这么牛逼,竟敢滋我腿上。”
我明明可以将牙膏好好还给他,但我不想这样做,我就是在挑衅他们,我想让他们现在立刻把我打死。
我以为这人会愤怒,但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蹲在地上将我裤腿上的牙膏用手擦了后,又用毛巾擦。
我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四仰八叉,骂道:“真是个没尊严的贱货。”
洗漱完成后,我们回到了房间,进入房间后众人坐在地上开始“打坐”,我看着木头一样的众人一阵苦笑,明明身边有十几个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搭理我,这种日子比死还难熬,我突然有点怀念昨天被枪毙的那个人了。
此时此刻我特想有个人跟我说说话,即使打我一顿我都愿意,但眼前的“木头”们显然满足不了我的心愿,我不敢去挑衅制服叔叔们,那个“滋啦啦”的“手电筒”给我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了。
发早饭时,众人依旧停止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些家伙在等我行动。
我试探性地说道:“把早饭拿进来。”
人群中两个人起身提着昨天我吐馒头的那个桶走到门后。
从门的洞洞里递进来了一碗饭,里面的一个家伙接过倒进了桶里,这样重复了十几次后,外面开始递馒头。
等拿够所有的饭后,两个家伙将桶和馒头放到我面前。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分饭。
我看着桶里的“洗锅水”一阵倒胃口,正准备喊“分饭”时,我又停住了,因为又一个邪恶的想法涌上我心头。
我对众人说道:“我现在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困惑,你们好歹都是个爷们,为何不理我,我这么挑衅你们,你们连个屁都不放,这是为啥,谁来告诉我答案。”
没人说话。
我冷笑了一下,说道:“好好好,既然你们都不说,那你们吃球个饭。”说完,我一脚将桶给踹倒了,里面的汤汤水水流了一地,接着我将馒头全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个遍。
众人沉默着。
我说道:“他妈的我反正要死的人,老子从今天开始绝食,你们要是不告诉我答案你们也别吃饭,我们就这样耗着。”
我死死盯着众人。
过了好一会,一个年龄在五十左右的男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问道:“你是不是要给我说答案。”
男子瞄了一眼铁门,轻轻点了点头。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
他眼睛盯着铁门,小声说道:“大哥,我们不是不理你,是不敢理你,在你进来之前我们已经被警告过了,我求求你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你是待几天就要走的人,而我们跟你不一样啊。”
我小声问道:“谁警告你们了?我过几天要走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惊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用央求的眼光看着我。
看着比我爸爸岁数都大的人跪在我面前用央求的眼光看我,我心里一阵抽抽,忙退后了好几步,说道:“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吧,就当我不存在。”
说完,我躺在了炕上。
我听见炕下一阵窸窸窣窣,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他们竟然大口吃着被我踩得不成样子的馒头。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悔恨充满了我的内心,我悔恨我刚才的冲动,我悔恨昨天的行为。
我蜷缩在炕上不觉间又流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