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骑着大白鹅东西街横冲直撞,溜墙根的人们只看到一道白影东一趟西一趟的来回乱窜,也看不清是啥东西,都很好奇,“这是啥呀?啊?”
母亲满街呼喊着儿子的名字,溜墙根的人们啧啧道:“又是那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上一次丢了三天,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一次可别真丢了!”。“谁说不是,这孩子长得瘦小又难看,跟个死耗子似的,养不养得活都难说,却偏偏不让人省心,死了更好!这满大街的喊叫,也不怕丢人!”
母亲找了满村也没看到儿子,又回到家里,见一双儿子竟然趴在灶台上吃的满嘴流油,气不打一处来,抄手拿起鸡毛掸子没脸没屁股的就往身上招呼。大小子宇燕抓起一大块肉往外跑,母亲拿着鸡毛掸子往外追,也许是肉太热了,一路斯斯哈哈吸吸溜溜拍打着嘴唇,呜呜囔囔的道:“死了更好,咋就不死呢?”
宇燕恨声不断,来到村头一处水井旁,终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指着水井喊道:“再打,我就像小双一样跳下去!”
母亲吓得一激灵,喊道:“你是说小双跳下去了?”
宇燕认真的点头:“我亲眼看到的,那孩子跳下去了,我都没拦住!”
母亲立马大呼小叫,三步两步赶到井沿,往下趴望,大哭道:“怎的就拦不住?他才多大?你多大了?我看你就是想害死他,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母亲大闹着就要跳井,被宇燕死死拦住,“本来嘛,他就是多余的,家里这么穷却还要多来一个,死了更好,死了省心!”
母亲已经麻木,已经没有心思和大儿子吵嘴,看着围上来的众乡亲,跪下来哭喊道:“求求你们,下去救救我的儿子,我给你们磕头!”
毕竟是乡亲,还是有一些热心人,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一条绳索顺入井下,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顺着绳子下井,井沿上的人七嘴八舌:“小心啊,这口井三丈深,井底有活水,别进入活水层冲了去!”
这时候,一道白影冲了过来,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小孩子挤过人缝,趴在井沿上,往井下看,奇怪的嘟囔道:“这是干啥咧!”
一旁的人认真的注视着井底,一把将小孩子甩到身后,道:“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不小心掉下去,就像那小双一样被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孩子揉了揉揉屁股,一瘸一拐的和大白鹅一拽一拽的回家,喊道:“妈,我饿了!”
众人大惊!
......
老祖坟的突然消失让村里的一些人寝食难安。
特别是杨氏家族的人,那是杨家祖坟,像山一样高的祖坟啊,不说别的,就是人抬肩扛,想要平了这座坟,杨家男女老少全部出动没有一个月是平不掉的,但是,就是一夜消失了,而且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因为祖坟的消失,传说中的一里范围寸草不生并没有发生,反而更加令人心旷神怡。不说别的,那一里范围竟然由干枯变得水润,变得生机盎然,如一道绿色的锦缎铺展开来,从南坡一直延伸至大河套,甚至整个红庙村因此而变得生机勃勃,比如大冬天的,村中小广场的那颗大橡树就绿意盎然,像是春风拂过,带来的绿荫让人有极为舒适的感觉。
也因此,外姓人甚至杨氏本家的一些人都认为,那座祖坟阻碍了红庙村的风水,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平掉。
杨氏家族的人不这样看,祖坟消失,对杨家来说一定不是好兆头。
老祖杨万广更是焦虑异常,作为他们这一代的填土人,他对祖坟的重视远远超过其他人。想着再立祖坟,但是这样的大事可不是随意能决定的,一是要和家族人商议,二是要找个先生看看,看看祖坟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要不要再找个风水宝地寻龙点穴一番。老祖一言九鼎,令杨氏家族每家拿出一两银子用于堪舆风水重立祖坟。只是,各家都穷,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比如一些个家庭一年到头也没见过一两银子,一次拿出这么大的数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但是老祖发话:没银子,去卖儿卖女!
老三教书匠在镇上教书,月银三钱,只是刚刚分家另过,以前的积蓄都作为公产被老祖留在了祖宅,而且刚刚分家,锅碗瓢盆无一不需要重新购置,一个月的银子只有三钱,吃都不够,哪有余钱?教书匠是个闷棍,屁都不吭一声,只知道唉声叹气。母亲虽然怒其不争,但是也没有办法。老祖发话,那几个屋都在想办法,借的借卖的卖都是为了凑银子。教书匠只知道闷声发愁,却不知道想办法。母亲只好另做打算,与教书匠商议:“要不,我去东山沟去找我大姐借?”
教书匠一言不发,但是显然也是同意了。
只是,人还是要脸皮的,母亲不受娘家人待见,与那个大姐又好到哪去了?
不过没办法,老祖催得紧,谁又敢忤逆他的威严?
于是,母亲抱着孩子,二十六里外,东山沟,硬着头皮也要去一趟。
小孩子很不情愿,但是拧不过母亲,只好老老实实呆在母亲怀里,去那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身后,大白鹅一拽一拽的跟随,撵都撵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