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哈麻初认识的那段时间里,我开始和伯颜、脱脱频繁接触,商议铲除燕帖木儿余党的事。
铲除余党,首先得知道,余党是哪些人。
朝中大僚,哪些是燕帖木儿余党,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可那些小官小吏,谁在暗中依附燕帖木儿余党,这个就需要暗中调查了。
这件事,我便交给天理教,让他们暗中去打听。
可天理教毕竟是江湖帮派,我不能全信他们。于是,我也在暗中打探此事。
那一天,我特意去哈麻家喝酒。
我们两人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池里,手中有酒,怀中有妞。
“哈兄,我记得前几天,在赵大人府中的酒席上,你曾夸下海口,说你对朝中很多人的情况都很熟。
就连他们背后依附的是哪位大佬,都了如指掌。这是酒后醉话,还是真的吗?”
这赵大人叫做赵墨,是户部的一名郎中,也是哈麻的一个好友。
“雷兄以为我是在吹牛?那你可小看我了。”
“那我考考你,枢密院的参议庆格尔泰,他是谁的人?”
哈麻思索了一番,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他是太平王唐其势的人。昔日,是太师燕帖木儿提拔他上来的。”
哈麻的话让我有些震惊。他说的,和天理教送来的密信内容几乎一样。
当时,星阵还和我说,这是天理教花费很长时间,才打探到的消息。可人家哈麻张嘴就来,显然早就知晓。
想到这些,我精神大为振奋,说道:“厉害,厉害。哈兄记得如此清楚,莫非你和他很熟?”
“那倒没有,只是昨天夜里,我翻了翻京官的册子,刚好看到这一页。”
京官的册子?这一页?
“你有一本册子?记载着朝中大小官员的情况?”
哈麻放下酒杯,脸上有些尴尬,说道:“是有这样的册子。是这样的,家父和家叔曾在吏部任职,我刚好也有几个朋友在吏部,闲来无事,便记了下来。”
闲来无事?我看他是图谋已久,想跑关系想疯了吧。
我故意板着脸,说道:“我们兄弟一场,你到现在才和我说。快把册子拿来,给我看看。美人我所欲也,册子亦我所欲也!”
“在这看不方便,雷兄还是随我走一趟。”
“好。”
说完,我有点不舍地亲亲左边的解语花,又摸了摸右边的能香玉,穿上了衣服。
在一间密室里,哈麻给我拿来一本厚厚的册子。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从一品以下京官的情况。
每个官员后面还有些评语,比如“可交”、“老好人”、“睚眦必报”、“只收礼不办事”等等。
我暗暗好笑。这哈麻可谓是用心良苦。
不过有些官员后面,只写着“新晋”两个字,没有任何资料。
有些官员后面只写着职务调动情况,也没有太有用的信息。
但是,我在很多官员后面,发现备注了“燕帖木儿提拔”、“燕帖木儿门生”等字样,心头不禁暗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比起天理教东凑西凑的情报,哈麻这本册子可齐全得多。
我微微一笑,合上册子,说道:“为何不见地方官和正二品以上大僚的情况。”
“地方官记在另一本册子上,资料很不齐。至于大僚的情况,我,我没有记。”
哈麻的表情很不自然。
我微微一笑,并不说破。
朝中大僚的情况,他肯定是记得更加详细,说不定后宫的情况也有,只是不肯拿出来给我看。
甚至在册子里,我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哈麻会怎么评价我,“贪财好色之徒”,还是“可交且能办事之人”,哈哈。
“哈兄,麻烦你把地方官的册子,还有笔和纸,拿给我。我要抄一些回去。”
“好。”
哈麻答应的很干脆,给我拿来之后,还关上了门,让我独自在密室中抄录。
这世上,有些人喜欢多研究事,有些人喜欢多揣摩人。
哈麻无疑是属于后面的那种人。
他把朝中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看得清清楚楚,却不曾见他办成什么事。
……
三月十三,日历上写着四个字,“诸事顺遂”。
我站立在御苑外的凉亭中,双手负后,望着宫门。
良久,方构走了出来。
他远远看见我,露出笑容,改为小跑,朝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