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茫然的靠在墙角处发呆，他的眼神直愣愣的注视着面前的人群，每随着他的目光转移，被他注视的人一生的景象就会在他的眼前浮现。

“这个刚刚给了自己一个烧饼的老太太有罪。她年轻的时候重男轻女，怕生出来的女孩养不活，亲手将自己生下的三个丫头给扔到了家门口的臭水沟里。虽然她也非常不忍，但扔孩子的想法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她有罪吗？她有罪！但那个年代谁家里没有个男丁都会被人给欺负一辈子，她是不是也是无奈之举呢？”

“这个卖糖葫芦的可怜老人也有罪，他年轻的时候欺男霸女，后来腿被人给打断了一支后就开始变得可怜了起来。但他是真的可怜吗？不，他可怜的只是外表，不是内心！

这个老家伙由于腿和名声的原因一生未娶，到老了也是孤苦伶仃。而这老混蛋却为了释放自己的欲望，拐骗自家门口那些五六岁七八岁的女孩进行猥亵！他该死，他真该死！”

善行看着那孤零零的拄着拐棍满脸慈祥之色的老头，恨得眼珠都变得血红。

他的视线再次移动，看向了一旁给自己的女儿买糖葫芦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也有罪。他小时候因为太老实经常受人欺辱，为了不被霸凌，中年男人开始跟随那些学校中的混子来往，开始变成霸凌者，霸凌他人。后来初中毕业之后没上高中，中年男人为了生计进入了一家高利贷公司，成为了里面的一个打手。在里面混了两年后，他作恶无数，更是将一名借贷者那怀孕的老婆给打的流产，甚至将人的脑子都给打成了智障。”

而现在，他却在历尽了千辛之后终于正视了自己，改掉了坏习惯，成家立业，成为了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人。

但他真的是好人吗？他如果是好人，那曾经被他打的流产的孕妇又算什么？

善行的眼珠血红，他不知道谁对谁错，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这种回头是岸的施主，所以他只能再看，看向了中年男人手中牵着的女孩。

“这个小女孩也有罪。她不是中年男人亲生的，她是中年男人的妻子结婚之前和初恋见的那最后一面产生的。小孩子从小都没有所谓的善恶，小女孩也是如此。她觉得老鼠的眼珠子圆溜溜的好看，就用手抠掉了自己家里养的仓鼠的眼珠子。她觉得幼儿园的那只癞蛤蟆长的丑，就跟同学们拿着铁丝将癞蛤蟆给来回穿透了几遍。她觉得小鱼仔肚子里鼓鼓的，让她觉得非常好奇，她就拿着小剪刀将爸爸给她买的小鱼仔的肚子给剖开，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也有罪，但她的罪不是主动之罪，而是被动之罪，她的思想还不成熟，她的生死观念也非常薄弱，所以她被动的犯下了这些她根本就不知道是罪的罪。那这种的，又要怎么审判呢？”

她无罪吗？但癞蛤蟆觉得她有罪。她有罪吗？但她连罪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罪？

那如果她无罪，那癞蛤蟆，小鱼仔，和仓鼠的结果又要谁来承担？

善行很迷茫，自从他获得了这个能够看过人一生的能力之后，他就越来越迷茫了。

有个老妇人吃斋念佛，诚心诚意，然而现实却是打压邻里，小气善嫉，恨不得比她过得好的人家出门被车怼死。

有个年轻人事业有成，待人温和，资助贫困学生，多次捐款救济那些命悬一线的困难病人。然而他暗地里却虐杀动物，手段残忍，嗜血成性，甚至还组织了一个专门的虐杀群聊。

有个刚出社会的孤儿心狠手辣，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然而他靠着抢劫和偷窃得来的钱财却捐给了自己出身的孤儿院，每周还会去往孤儿院照顾里面的孤儿，将自己最好的东西带给他们。

林林总总，上千人的人生，却让善行看的越发迷茫，越发惊恐。

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到底谁是有罪谁是无罪？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善行只觉得自己到现在都有点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