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离开孑域时,九十多岁的羽先生只有几个月大,是被接生婆婆直接卖走的,家人都以为他死了,便没再寻找。
孑域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故事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田野随处可见,直指天涯,期间每隔十里便会坐落一个村落,被密密麻麻的林木包裹着,每当到了秋季,远处看来,整个世界的皮囊便像是一个斑点匀称的豹皮般,珞珞有致。
大白杨树每到秋季,叶子便绿里泛黄,遗落一地,偶尔的被风吹起,你还能看到漫天的叶子,随风起舞,又兀自飘落,好不浪漫。
树上的鸟巢黑压压一坨,不上学的孩子们每天都喜欢拿着自己做的弹弓在村里来回晃悠,有空了便随手捡起些不大不小的石块朝着它打几下,偶尔会听到几声“咕咕”的鸟叫声,但大多时候都是跟随着石块击打枯枝的脆响,掉落一地细小的枯枝,而后便一片死寂,或者又在一阵“哗啦啦”的风吹树叶声中,孩子们便又开始了四处的游荡。
黄色的土胚墙,枯枝竖起的窗,菜园总被在野塘边安放,几颗大白杨树总树立在村前——塘的最前方,像是为了守护整个村落,又像是为了见证什么。
当然,那也是夏季村民们最喜欢乘凉的地方。
那便是这些村落大多都会有的景象,只是所谓的野塘其实也是前辈们不知何时人力挖出来的罢了。
多少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一直都是当年的模样。
同时,似乎它也是个被遗弃的世界。
羽先生总是喜欢跟外来的人讲过去的事,久而久之,大家都对这片土地的故事心神向往。
然而,时间却让这位老先生再也无法跟大家讲过去的故事了,那个被遗忘的世界一角,多想在了解它多一点呢~
“无人涉足,草长莺飞,秋高气爽,无边无际的麦田...”
这便是现在的人们对它的印象。也许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来往的外人们在金黄色的、齐腰的麦田旁总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驻足凝望,并渴望着自己能够留下来,稳度余生,在田野和土胚墙边沐浴阳光,春光,和冰雪。
可是,没多久,他们便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这里,并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这片土地像是消失了般,若有,又若无。
......
1937年,冬季初,春节刚过。
孑域里的麦田刚刚从白雪里融化开来,一片生机。
陌生的村落在尽头处有点暗,却让羽儿有了些欣慰感。
寄客村到了。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打电话,快点快点捉住他…”
羽儿在荒野田间的白色土沫路上走了一天,这时远处村落里隐隐约约响起了一阵孩子们的歌唱声。
漂泊了一年的羽儿终于闻到了人间烟火味,虽然不太容易找到当初的味道,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羽儿听到歌声后勉强的拖着疲惫的身体露出了微笑,笑声也疲惫的只能被他自己听到。
冬末春初,凉意甚浓。
天色渐暗,村里的空白土地上,孩子们像往日一样围坐成了一圈。
头顶高耸的大白杨树,枝叶繁茂,风一吹便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叶子遗落一地。
“小沫,小沫......回来吃饭咯!”村落深处又传出了更响亮的喊叫声,听着像一个婆婆。
“来啦来啦”随后便是一个女孩的回应。
小路被麦田包围着,晚风吹动着麦苗,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冷意从来没有降下来。
羽儿在渐渐寂静的小路上走着,尽头的村落也在渐暗的黄昏中模糊着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