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赛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姜云清回头见巨石手持猎刀,它若真的把外来者视作敌人,也不可能和它周旋这么久了。
“族长进山前都会向山神上供,或许可以用对待守护神的方式面对它?”赛音真挚地看着姜云清,不像在开玩笑,她率先双手合十,“祈祷上天饶过一命。”
姜云清一时失言,不过赛音莫名其妙地打动了他,他也决定要用某人的方式——
而且不知是不是巧合,空地上有两块凹陷的痕迹,竟没有被雪覆盖,吸引了姜云清和赛音的目光。
姜云清弃了剑,待走近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什么东西。
确切地来说,是当他半跪于地时,发现尺寸刚刚好。
就好像这是专门用来祭拜的一样。
不过有两道痕迹,想必上一个人是直接跪下来的。
姜云清陷入沉思,彼时巨石逐渐靠近,再顾不得其他,他将清虚高举过头顶,赛音也虔诚地俯首,秦昭落和明芃在空中都惊呆了。
庞大的黑影很快就遮住了二人,他们不能抬头,用这种方式恭迎巨石。
姜云清凝视黑影,巨石离他们很近,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个真真实实的活物,沉重、滚热的呼吸铺天盖地,融化了一部分冰雪,这样的气息险些掀倒二人,若它在此时抬脚,自杀式祭拜的他们当场就要血溅三尺了。
万幸的是,巨石孤傲地从姜云清和赛音身前经过,虽然不知它要去哪,但它也实在为几人让了路。
……靠求来的。
秦昭落收回震惊,细想下来发现更丢脸:“所以它只是路过。那我们之前朝它甩鞭子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明芃反手就捅了秦昭落一肘,用实质告诉他还能有更没礼貌的。
“不。”赛音并不急着起身,含情脉脉地望去巨石离开的方向,“是我们的能屈能伸打动了它!”
姜云清越过她看向山谷入口,忽问:“族长去的就是那里吗?”
那场大雪唤醒了巨石,它留下的足迹像山峰一样绵亘千里,直至视野的尽头,早已不是几人所望的山谷,而是巨石的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它离去。
接着,一顶雪橇的出现破坏了北姑持久的静谧。
它在雪道之上疾速纵行,恣意划开一片白色浪潮,与夕阳余晖交错相印。分不清是风声还是雪压声,这般失重的体验前所未有,南初七梦回善财洞,比任何一次骑马都要来得痛快。
迎着阳光一路莽冲,充满了无谓和自由,等到风都追不上时,这就是征服雪山的开始。
只有明若清煞风景地大喊:“它追过来了!再快一点啊!!”
也多亏了雪山陡峭,能让这架没有猎犬带动的雪橇都能跑赢巨石,可前路多障碍,全凭南初七干一行爱一行,雪橇蓄力跃起,在同伴们惊恐的目光中,往上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刹那间,三人呈各样的姿势腾空,仿佛整个世界也跟着凝滞了,竟感受不到空气涌动,可转头看见那巨石像来势汹汹、触手可及,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就狠狠地跌回了雪橇里。
雪橇再度赶上雪浪的势头,犹如离弓之弦飞驰而下,引发了一种狂野的致瘾性。明若清歪坐其后被晃得眼冒金星,分不清天南地北,她就说应该让唐沂来驾驶雪橇,至少稳妥,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保守估计要尸首分离。
南初七不高兴,但是对朋友大度,立马双手环胸给人腾位置,“那好啊,换你自己来开。”
有昔日付逾眠空手驾车的事故在,唐沂只能绕过他腰身重新牵起绳子,结果不止心梗,还破防了:“这样的姿势好怪。”
他的教养让他说不出“恶心”、“滚”之类的话,被迫接受前面拥着一个南初七,后面背着一个明若清,这种拖家带口似的团结什么时候才能整改。
唐沂认为人与人之间还是要保持点距离,他不建议南初七和明若清都没把他当人看,这太冒昧了。
巨石像手握神杖驱逐每一位闯入雪山的不速之客,三人首当其冲,属实是用生命在造就他们最后的意义。
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紧随雪橇不放,许是明若清看透了什么,她故作深沉,贴着唐沂耳畔轻语:“要死一起死啊。”
毕竟,一生要强的仙家人连死都要“含笑九泉”,更何况他们还能体验一回滑雪的刺激。
这辈子值了。